叶白芷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可能让一个伤员给她倒泡脚水...
一个箭步跳下床,她劈手夺过顾谨戈刚拿在手里的搪瓷盆,气急败坏道:“腿不要了?!坐回去!”
说完,终究还是不放心地下蹲,仔细查看顾谨戈的小腿伤口。
白纱布上,刺眼的红...
讲真的,叶白芷可以这么保证,要不是这儿是军区宿舍,她今儿个指定得给顾谨戈来个标准的抱摔!
气得半晌没想好措词,一根手指就这么点啊点啊,叶白芷冷着脸一巴掌呼在顾谨戈结实的胳膊上,低吼了句:“过去做好!”
将景医生之前特意留下备用的配好的纱布和药水从隔壁屋拿过来,叶白芷抓着书桌上的台灯拉到床边当作床头柜的木箱上,又强行把顾谨戈从板凳拉到床铺坐好,手里“叮铃哐当”地翻找剪子和镊子。
语气不善,神情愤愤,但她手上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折腾一番。
叶白芷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将浸了血的纱布丢到垃圾篓里,她抬眸朝格外安静的男人看去,瓮声瓮气道:“看什么看!”
顾谨戈从坐到床板上的那一刻就开始背部发僵,叶白芷半蹲在地上给他换纱布的动作又是让他虎躯一阵,差点就要夺门而逃。
要不是胳膊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让他不敢乱动,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好白...
叶白芷专心致志地给顾谨戈换药,唯恐让崩裂的伤口愈发严重,完全忘了她夏天穿的睡衣特意做成大圆领,生怕自个儿被衣服箍着脖子,被热死。
顾谨戈眼神游移间,乍一听叶白芷这么问,整个人慌得差点忘了腿伤要站起身。
幸好,叶白芷也就是借题发挥了下,她没等顾谨戈开口回答,扶着膝盖站直,转身就去了阳台。
这药太冲了!
她得用肥皂好好洗洗。
等她回到屋内时,床上的人不见了。
叶白芷:??
眼睛一闭,感觉没两秒天就亮了。
在被褥上左右翻滚的叶白芷听着隔壁若有若无的谈话声,好奇地挨近墙...压根儿听不清。
快速地换好衣服,叶白芷漱口洗脸,直接去了隔壁。
背对门站着的寸头青年莫名让叶白芷有些熟悉感。
刺猬头?噢——是他啊。
几个瞬间,叶白芷想起之前在荒岛崖上看见过他。
靠坐在床头的顾谨戈是第一个发现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叶白芷,严肃冷静的神色一下子柔和几分,轻笑地唤道:“过来。”
那个愣头青一样的寸头战士,此刻也循声回望,在眼神聚焦在叶白芷脸上的时候有那么一刹那是恍惚的,紧接着就是一个挺胸收腹,声势浩大地喊了声:“嫂子!”
叶白芷看到顾谨戈那张优越的脸就心软,尤其眼睁睁看到对方从冷若冰山转换为铁汉柔情更是不由自主回笑。
正微笑着眨眼示意自己先去打饭,就听到耳边平地一声雷。
耳膜痛,叶白芷整个人一惊,愕然看向大喊的青年。
等她反应过来这称呼里的意思。
“唰——”地一下,脸红到耳根,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我们继续。”顾谨戈心里美得很,面上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
“哎,好嘞!团长让我过来说一声,山上的稀土已经被兄弟们全部弄回来了,接下来...”寸头青年就是之前岛上那个自告奋勇要冲海盗船拼一把的冯羽。
他的爸爸,爸爸的爸爸,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都是当兵的,也是烈士。
他不顾母亲阻拦,硬是报了这南海岛的武装团,千里迢迢从西北来到这国土的最南端,就为了圆自己的当兵梦。
至于为什么不在老家那当兵。
这军区里的叔伯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或多或少都会照顾着点。
他不想要这些照顾。
冯羽一门心思就想拿个军功章,好给爹好好瞧瞧,他的儿子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军功章不好拿,尤其是前头还有个冲锋陷阵第一名的连长。
就比方这次,那些海盗明明就没有要求顾连长当人质,只说要一个战士跟他们走,结果顾连长就开口了:他是连长,他来.....
一个二等功到手。
他特意研究过三个等级的军功章区别:知道上了不会死,三等功;不知道会不会死,上了,二等功;知道会死,上了,一等功。
他好羡慕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等冯羽报告完今天过来的任务,正想腾出空间给嫂子和顾连长,一转头...咦?人呢?
顾谨戈瞟了他一眼,一下子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脸上表情有一瞬间复杂,命令道:“空了去反侦察组,重新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