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半圆的月亮悄悄划过夜空,九月八日,白露已过。
夏小五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朦胧间,她仿佛延续了昨晚的梦境,再次来到了那座雄伟宫殿的门口。
依旧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透过层层云雾,仿佛林间回音,不知来处。
夏小五回喊道:“谁在喊我?快出来!”
“睁开眼睛。”
声音变得清晰了,是一道非常和蔼的声音,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夏小五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床顶,似乎心有所感,于是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推开房门,飞升来到了屋顶。
屋顶之上,有一位老者迎风而立,他胡子头发一片雪白,正温柔地笑着,看着满脸惊愕的夏小五。
“孟夫子?你怎么在这里?不对!你是谁?”夏小五满脸惊疑,她警惕地后退两步,浑身戒备。
但下一刻,夏小五从孟夫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自从成为水鬼,开始修行之后,夏小五逐渐体会到天地万物自有其独特的感觉。
比如水鬼,肉身已死,灵魂附水而生,自然浑身如寒水一般冰冷,有幽冷之气;比如凡人,肉体凡胎,食五谷,吃杂粮,体重且身负浊气。
但此刻的孟夫子却与之完全不同,那是如普照大地的暖阳一般,温暖包容的感觉,又如山间清澈的泉水,九天之上漂游的白云,清微淡远的感觉。
这种感觉,夏小五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
她正觉得稀奇时,突然间,她发现她的心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放松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夫子明明没有做任何事,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看着她,轻轻地笑着,居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消了所有的怀疑和警惕,甚至让她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夏小五心中震惊不已。
蓦然间,夏小五仿佛心有所感,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是......神仙?!”
孟夫子抚了抚雪白的胡子,点了点头,笑道:“堕入恶鬼者,见了我无不心中排斥,步入仙道者,见了我则心有好感。”
“小五,看来你已步入仙道了。”孟夫子欣慰地笑道,“我是九天之上普渡仙官,奉天命,今夜来助你飞登仙界,脱离鬼身。”
“小五,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夏小五愣愣地站在原地。
原本以为此生能够看到一位活神仙就是幸运了,却没想到,这位神仙说她可以成仙了。
成仙啊,那是飞升成仙啊!
那是她苦修多年的夙愿,是她在无尽痛苦与冰冷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她往日被那些恶鬼恶妖讥讽“水鬼则敢妄想成仙”时,依旧坚定本心,背离本性时的支柱,是曾经在生死一线间时,毅然选择活下去的盼头。
这一盼,便是两百年漫长岁月。
如今,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夏小五欣喜若狂,却在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蓦然凝结。
她想到了宗信。
他们好不容易互诉衷肠,倘若此刻要她离开,她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的。
她又想到了牡丹她们。
那些朝夕相处的好友,那种超越了人鬼,最真挚的友情,她好不容易得到了,要她放手,她怎么愿意?
孟夫子似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小五,机缘难得,不可辜负啊。”
夏小五心中纠结不已:“可是,为什么是现在?”
成仙的机缘难得,难道她与宗信他们的情谊就难得吗?成仙的机缘不可辜负,难道她与宗信他们的情谊就可以轻易辜负吗?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要在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时候,又要她放弃?
夏小五不明白:“若是早一点,或是晚一点,或许我就可以像夫子你说的那样轻松地离去了。”
孟夫子在人间逗留的这些时日,与夏小五等人朝夕相处,自然也知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要好,多么的真挚。
他也知道,此刻让夏小五离开又是多么痛心的一件事,可有时候,天不遂人愿。
他只能将这前因后果一一向夏小五阐明。
孟夫子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与宗信之间,的确有情缘未了,可惜这情缘并非男女私情,而是前世救命之恩。”
夏小五微微一愣。
孟夫子的目光逐渐变得有缘,随着夜风吹向遥远的过去。
两百年前,那时夏小五还不是水鬼,只是普通的农户家的女儿,那时宗信也不是宗信,而是一个被奸人陷害的朝廷忠臣。
“当年的皇帝尚且年幼,朝堂之上,宰相专权。他蛮横跋扈,忠奸不辨,朝廷上下人人自危,百姓民不聊生。”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