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国公那天到底想要带她去书房叮嘱些什么,孟与青始终无从得知。
两人不欢而散后她便直接被护卫带回蒹葭苑勒令禁足,怒斥不到立后大婚不可踏出苑门半步,违则直接处死苑中全部下人。
这惩罚不可谓不严重,连红笺都惊了一跳。
但未等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孟与青当晚便立即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无缘无故沉睡不醒,梦中泪流不止。
红笺吓得不顾禁足,直接冲到正堂磕头跪求孟国公终于找来了大夫。
可大夫诊完只摇头说是悲恸过激伤了心脉,须得费心静养才有机会恢复,若是服了药也一直醒不过来睡梦中去了也不无可能。
孟国公神色变幻许久,只负手站在床边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沉声吩咐了不必苛省银钱药材,什么都没再说便离开了。
红笺听完大夫的话便跌倒在地跪在床边哭了整夜,天明时终于咬牙爬起身去煎汤药。
孟与青昏迷不醒吃不下饭,她只得熬一些米粥晾凉了用汤匙喂她喝下。
所幸孟与青并无死志,将红笺细心喂养的粥药都一一咽了,银针参药灌喂如此仔细将养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在大婚前几日怔怔醒来。
她望见窗外已然枯寂的枝叶,慢吞吞地眨了眼,开口的声音沙哑发涩:“红笺……”
红笺呆怔片刻,待反应过来便立即丢了汤碗,扑上前抱住她大哭不止:“姑娘!姑娘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若是你有个好歹,我立即随姑娘死了去——”
久病之下孟与青的身体虚弱动作滞缓,她撑坐起身,低声安慰许久红笺才止住抽泣,擦擦眼睛小声问道:“姑娘躺了好些日子,可要些吃食吗?”
“嗯,好饿。”孟与青笑起来。
看她的神情并无不妥,又怕触及她伤心事,红笺于是忍住了没有开口追问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她大悲大恸到如此地步。
她笑着擦干了泪:“厨房里日日都备着吃食,莲花烙银耳粥,就等姑娘醒来叫饿呢。”
转身要走时,却听见孟与青叫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对上孟与青温和的目光,怔了怔:“姑娘?”
“我想解了你的奴籍。”孟与青温声说,“回家吧。”
红笺脸色一白,眼中顿时又涌出泪来冲到她床前跪下摇头:“我不走!我哥嫂为几分银钱便把我卖了!我便当他们死光了,我、奴婢是真把姑娘当姐妹——”
“红笺,我也把你当亲姐妹。”孟与青眼底沁出浅泪,抬手拿帕子轻擦她的脸,“只是宫里诡谲,稍有不慎便是一条死路。我自保尚且困难,若是连累到你,我到死都不会安心。”
两人同吃同住多年,红笺清楚,以孟与青的性子话但凡出口便是下定决心的。
她焦急又努力地思考,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可姑娘有没有想过,就算您当真放了我出去,孟夫人会允许一个知根知底的外人好好活在外面吗?”
见孟与青怔住,她忙继续道:“若到时候她们想杀人灭口,你又不在我身边,我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孟与青回想起刚回家的那两年的腌臜事,蹙眉片刻,终于颔首:“对不住,是我冲动了,等过两年这些事处理干净再送你走也不迟。”
“好,那就过两年。”红笺笑起来,擦干了泪站起身,“我去给姑娘拿吃食!”
待她离开,孟与青才缓慢起身,去铜洗架旁拿帕子仔细地一点点清洗了手指和脸颊。
她望着铜镜里清瘦苍白了些的这张脸,慢慢轻吸了一口气。
*
迎帝后的礼节冗长繁琐,尽管因贞康帝病入膏肓急需冲喜、已然省去许多琐碎环节,依旧忙得令人晕头转向。
从宫里的纳彩宴请到日日纳录各世家贺礼,又从嫁妆收计入库到凤冠霞帔大政礼成,忙忙碌碌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大婚当日。
而自那天长廊撕破父女颜面之后,期间孟国公再也没有传唤过孟与青一次。
不仅如此,连孟夫人和孟倩华也莫名安分了许多。主母不管事,孟与青的礼教便直接交给宫里的嬷嬷教导。
直到大婚出门那日。
孟与青一夜未睡,梳妆更衣佩凤冠,身穿帝后礼制霞帔跪于孟氏正堂前受训诫。
天色将亮,长街外爆竹烟火齐鸣热热闹闹。国公府内堂前红烛泪断,廊外的红灯笼贴着囍字,映得堂上光影摇晃。
孟倩华称病未出席,孟国公淡淡说了两句新婚和乐的话,孟夫人褪下个镯子给她僵硬地祝福了两句后,孟与青便平静跪伏道了谢。
出门的时辰到了,红笺扶着她起身,由未及冠的继弟背着出了国公府大门。
欢声笑语中,檐下仆婢们抬着礼箱银盘热热闹闹地进出,耳边是百鸟朝凤的锣鼓唢呐喧闹,身上繁复华丽的婚服压得人呼吸都小心。
“梅花点额艳新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