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威第一次随祖父进宫,他自幼在边陲长大,初到靖安已被迷花了眼。他未曾想到,原来除了这万千繁华的世界,靖安的舞也这样美。
可是,作为帝国的亲王,肃予霄早已见过太多这世间的美色美景,年年岁岁都有带着“绝世”名号的艺伎登台,但也不过如此。然而这样的舞者舞步,却属实让他惊异,记忆中大约只见过一次……
而在肃予霄身边,肃宣瑞直接打翻了酒杯。那女子舞步的确惊艳,但一转身那双半蒙着面纱的脸,却让他惊得不知说什么。他苦寻而不得的那双眼睛,那双多次出入他梦境中的眼睛,就这样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肃宣瑞经常流连风月之地,但他从未想过去那些歌女舞伎中去寻找,因为他下意识觉得,烟花之地不会有那样纯粹晶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蒙着水雾看向台下,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进去,带着迷蒙的梦幻的神色。
肃予君紧紧握住酒杯,克制住了自己,未让颤抖的手出卖内心。这许多年他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如今却难以克制自己的愤怒。
那夜月下之舞,不似人间。
之后,他却忘记叮嘱她不要在外人前跳舞,可谁会想到世家女子会这样抛头露面,就这样在大殿之上众人面前。大约是因为他的傲慢,那些本该记得的却在慢慢遗忘……
空旷殿堂前,除了丝竹声声再无其他。
忘忧飞旋起舞,像凡间的精灵。
同样不安的,还有王思儒。
他在周围惊艳的目光中不断地喃喃自语:“忘忧你怎么可以这样?”
告诉过你不要在人前跳舞啊。
因着忘忧的舞,所有人得了前所未有的封赏。但退场时却有一位小乐师,因为紧张绊倒在了地上,周围人都带着乐器,纠缠在一起混乱了一阵。
未等这场混乱平息,肃宣瑞就冲到后场,拉住了那位刚回来的穿着舞裙的姑娘。然而那位姑娘却睁着空茫的眼睛问:“这位大人,找奴家有事么?”
肃宣瑞像四周望了望,急切地问:“刚才跳舞的那个女子呢?穿着和你一样的衣服,身量差不多?”
这位眼盲的姑娘却似乎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只有珧娘自己啊。”
肃宣瑞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着珧娘,像要识破某种骗局。不,不是她,且不说像不像,那个姑娘根本就不盲。
肃宣瑞一把推开她,喊来了领班。
领班连忙作着揖赶过来,当听说他要找“另一位舞娘”的时候,领班也陷入茫然:“刚才登台的就是珧娘啊。”
肃宣瑞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你一个领班,刚才谁上台不知道么?”
领班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这位少爷在发什么疯,指天指地地发誓:“只有珧娘一人,绝无欺骗,再说这事有什么好骗人的啊?”
肃宣瑞也被问住了。
是啊,这是一个万国来朝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哪个戏班不想拔得头筹,真有这样的舞娘,那恨不得昭告天下,哪里有藏着掖着的道理。若说有什么阴谋……在这抛头露面,不就是为了入哪个权贵的青眼,所以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肃宣瑞将信将疑地看看珧娘:“那你再给我跳一曲刚才的舞。”
珧娘依言,开始跳舞,一曲舞毕,对肃宣瑞欠身一拜:“这里不必舞台,可能跳不出方才的样子,还望大人见谅。”
肃宣瑞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像则像矣,却并不是。他苦苦追寻的姑娘,就这样惊鸿一现又消失无踪。
忘忧自台上下来,就被一件披风盖住,趁乱被拖入旁边的阴影中。忘忧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被人捂住了嘴,接着肃予君在她耳旁说:“别喊,是我,这边走。”
肃予君在殿门外与青容会和,裹挟着她一路疾走了一阵,来到车马前。肃予君把她塞进车厢,自己紧跟着坐进来,命青容驾车出宫。
车马一路狂奔,肃予君沉着脸不说话,忘忧挨在他身边甜甜地问:“我跳得好么?”肃予君没有回答,只是攥住她手。忘忧觉得他的手冰冷而坚硬,而且越攥越紧,她惊呼一声:“啊,疼!”
肃予君这才彷佛回过神来,放开了她。
“怎么了这是?”她问,“跳个舞就这样了不得?我抛头露面就失了你的体面是么?没关系,没人认得我,大家顶多以为是哪个舞伎……”
“是谁?”他压低声音问,“是谁让你去跳舞的。”
忘忧不知他为何这样生气,扬起头平静地说:“没有谁,是我自己要去的。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得这样无声无息,我想有人记住我。”
肃予君猛地扯开她的衣襟,那朵赤色的花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开得热烈而绚烂,就像舞台上飞旋的舞裙。
他钳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车驶出皇宫,肃予君放开忘忧,叫停了车。
“送她去骆家,然后守在那。”肃予君吩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