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男孩抬手掀开搭在布棚前的帘子,回头看后面四个大人,眼神似乎在问他们要不要一起。
他住的这布棚有四分之一的墙,甚至还有个像模像样的顶,只是其他几面漏风的地方让布给挡着。
地方不大,一张凳子一张床。
床上躺着他病怏怏的娘。
娘和男孩一样,都瘦,顶着干草似的头发,看样子就营养不良。
床上的女人见男孩进来了,竖着胳膊想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那细长的胳膊哆嗦了两下,没撑起来,又重新跌了回去,床板嘎吱响。
男孩去扶她,娘最终还是半坐了起来。
“背的是啥?”娘问。
“几个罐子。”
“你又去偷别人家东西了?逮住了可要被打断腿。”
“没有偷,别人给的,”男孩说谎的时候缩了缩脖子,伸出手朝门口一指,“不信你问他们。”
钟绫弯腰走进来,道:“对,这位公子给他的。”
她指的是林玉宇。
“去,去给客人们倒杯茶。”
女人喉咙里有痰,说话使不上力,她病了。
男孩在女人的床底下翻,扒拉出一个茶壶,抹干净装上水,又丢了几片叶子进去,放在火堆上煮。
“这几个罐子我明天卖了给娘买药,”男孩话是说给钟绫她们的,但却头也不抬地忙着手中的活,“但不够。”
说这话时他才停下,抬起头,眼神冷冽。
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病得下不来床的娘,没有田地。
“如果你们怜悯我,那就给我钱。”
明明是求人的话,男孩却语气淡淡的。
聪明的小孩,钟绫不禁暗暗道。
一开始她就奇怪,为什么这男孩非要请她们来自己家喝杯茶。
现在她知道了。
一个衣着不菲,又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这种深闺之中的姑娘们往往没见过太多疾苦,善良、心软,而且富有。
一旦见到这种小孩的困苦生活,那可不得散些银财。
有的甚至还会直接赠予田地。
果然,旁边的小绿一边抹着泪,一边将钟绫放在她那的荷包掏出,将里面的银钱全部倒在了男孩的手上。
哗啦啦的银钱一倾而下,男孩手小,接不住,好些碎银掉到了地上。
“足够了。”男孩道。
他拿出藏在床底的陶罐,一颗颗拾起来放进去。
直到这时,他才拿出杯子,给面前的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一行人受男孩母亲的邀请围着火堆坐下。
女人踉跄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也捧杯茶,席地而坐。
“几位都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啊?”她问。
刘莫指了指钟绫和小绿。
“她是沈语桐,这是她的小跟班。”
“这位是昭……”
刘莫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玉宇拦了一下。
昭元将军这几个字可不太有亲和力。
“我俩是昭元将军府的杂役。”林玉宇回到。
刘莫:“对!他说的没错。”
“挺好的,杂役也挺好的,”女人喝了一大口茶,润润她枯木般的嗓子,“我听闻,沈小姐你是不是要成亲了?”
她能问出这话并不意外,现在京城的人多少都知道些。
“对啊,要嫁一个翩翩公子呢。”
钟绫说这话时又用她最擅长的眼神去触林玉宇的视线,眸中溢出温柔缱绻,带着若有若无的蛊惑。
林玉宇的视线与她一触即收,他低头抿了口茶:
“嗯。”
女人再次重复道:“挺好的,挺好的。”
刘莫:“大娘,你们家就你俩吗?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没有了……”女人摇头叹气,“原本孩子他爹和奶奶都在的,后来他爹出去做工,让歹人威胁了,说是要给钱。”
“家里穷,拿不出钱,爹和奶奶都叫那帮歹人给弄死了。”
“天呐,”小绿捂嘴,“那怎么不报官呢?”
“报官有什么用,那帮人为非作歹,烧杀抢掠、无恶不为。官府都管不了他们。”
小绿:“是谁呢?”
女人眼睛滴溜一转,四周瞧了瞧,这才弯着脖子凑到他们面前,哑着嗓子说:
“他们自称丰西阁。”
钟绫两眼一闭,心道:我就知道。
女人接着说:
“当年对皇位图谋不轨的那帮朝臣为了躲避追杀,悉数逃跑,隐入江湖,最终他们聚在一起……”
钟绫:又来一遍……
女人道:“永安国谁不恨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