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张四在目睹他姐哭,震惊别扭得后颈起鸡皮疙瘩后。时隔五分钟,他再次目睹了他姐捂着肚子疯狂发笑。
张四愣愣凝视她,抬手使劲搓了几把后脖子,压着心头的惊悚和不适,敲字过去:【姐,你干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你别是中邪了吧。】
何娣显然没空搭理她。
她本意是想趁着她大兄弟还没删她微信,发几个搞笑视频发挥一下自己最后的一点余热。
像公益广告里常说的那样,关心残疾人士,传递欢笑传递爱。
视频发得好好的,她随手点开一个,打算回味一下,随带再确认一遍逗笑效果如何。
结果,自以为看过很多遍,就不会再中招的何娣又一次被拿捏得透透的。
“哈哈哈…有一位老子…哈哈哈……”
张四:“………”好吓人。
—
南城天气预报,今日有阵雨,大风,气温三十度。
何子背着大包小包下车走到医院的路上,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飘飘停停的细雨落在他肩头,不凉也没有知觉。
他感叹一句:“天气预报,有点靠谱啊,看样子是要下雨。”
到病房时,张四正坐在滑板上靠着何娣的病床整理东西。
何子看病床上没人,一屁股坐在他姐床上,卸下背包,缓了几口气,才吭声:“我姐咧?”
张四:“我刚刚陪她去复诊,复诊完她说随便转转……”
何子:“复诊情况怎么样?”
张四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右耳:“她这边耳朵能听到一点了,一点点,要挨很近才能听到。”
何子:“左耳呢?”
张四摇摇头:“完全听不见,大脸那一下,她左边耳朵当时就冒血了。”
他说完,斜瞅了一眼何子。
何子默不作声低下脑袋。
半晌。
他垂目看了眼张四敞着的背包:“你那边东西都弄好了?”
张四:“基本都收好了,电筒自拍杆口罩什么的…再搁两把伞就得。”
何子:“那行,我查查路线图吧,第一回坐车去。”
张四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两把伞,硬塞进包里后再艰难拉上拉链。
何子盯着手机:“先坐七号地铁,十七站后,到石潭终点站,再转到万河镇的大巴车,一个半小时到万河镇汽运站,然后…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
“要不走着去?”
张四垂下头,摸了摸脑袋,哀声:“哎…走就走呗,那至少得六点出发吧,直播完估计也回不来了。”
何子坦诚:“不是估计,是一定回不来。那地方叫滴滴都不现实。”
张四又拉开拉链,扒拉几下里头的杂物,正经建议道:“不然再背个帐篷过去。”
何子:“应该有小旅馆吧。”
张四:“你查查。”
一分钟后。
何子:“还是背帐篷吧,我要那个粉色的,不许跟我抢…”
张四:“……”
—
医院大厅的左侧座位区。
被诊断出右耳可以听到一点的傻大姐何娣正翘着二郎腿歪在座椅里,有一搭没一搭磕着瓜子。放在扶手上的小臂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头。
是那天那个坐轮椅的老婆婆,穿着墨绿色的长袖衬衫,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她回头,笑得和蔼又慈祥。
何娣也笑:“奶奶好啊。”
她冲着老婆婆打完招呼,视线自然落在老婆婆身后,和她一起的一个年轻小伙,白白瘦瘦,挺高的,穿一身蓝白色运动装,面容清秀干净,看着像个学生。
礼貌原因,虽然是陌生人,何娣脸上的笑意没有散,看着他点了下头。
小伙子也下意识点头,瞅了她一眼之后,目光就低下去在地板上无焦距地打转。
老婆婆:“姑娘上次那个还记得吧。抬轮椅的那事儿。”
她话一半,何娣捂着左耳,右耳俯近些许。
老婆婆看她这反应,一拍腿:“哦,我都忘了,她耳朵听不到。”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她孙子,神色带着试探,很微妙。
“但是人家人好,上次抬我上楼的就是这姑娘,整个轮椅…咵一下就抬起来了。长得也好,眼睛真是又黑又大的……”
何娣紧眯着右眼:“……又黑又大?啥玩意?肿瘤?”
老婆婆:“……”
老婆婆轻轻拍了一下何娣的肩膀,指了指身后:“这是我孙子,陈飞,二十二,刚刚毕业。”
何娣又凑近些,老婆婆也配合着抬高分贝:“我孙子,陈飞。”
信息接收成功,她看着有了名姓的小伙子,摇了摇手,笑弯眼睛:“兄弟,你好啊。”
何娣是自来熟,只要是好人,她见谁都这样,哪怕是第一面,招呼也打得亲昵热情。
她像正午最盛的太阳,明媚得能把潮湿的厚被子都晒干的那种。
男生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直视她亮得逼人的眼睛,只低俯眉睫,尴尬地回笑,声音很轻:“你好。”
他把轮椅推近一点,不甚自在地坐在她身旁的空座位上,不时侧一下脸,瞄两眼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