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惜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出了屋子。甫一出门,险些撞上谢怀瑾,她稳了稳身形,隐约猜到接下来的对话内容,有些头疼:“在这里干什么?”
谢怀瑾走了几步,离开门口,才道:“父亲此行,是去岐山。”
谢昭惜神色没有半分意外,平静应是。
谢怀瑾继续道:“他去见温若寒。”
谢昭惜抬眼,没有说话,谢怀瑾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他只微顿了顿,便再次开口,只是声线变得有些干涩,宛若池沼干涸,难逢甘霖:“温若寒想对谢家下手。整个谢家。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对上谢昭惜的眼睛。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眸子平静如古井无波,目光淡淡。谢怀瑾有些怔然。
他的两个妹妹好像生来就平淡,骨子里流着谢家的冷血。谢蔓枝脾性看似温和,实则比谁都要疯上几分。他自那天后虽然有意,但抽不出时间去查谢昭惜所说之事,不知道谢蔓枝到底知道了什么事,又是怎么让谢昭惜也察觉端倪的。但她的确很聪明,聪明到......让温若寒都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谢昭惜更不必说。现下谢家发生的、遭遇的,她显然并不意外,且一直对此怀着近乎冷淡的态度。
谢怀瑾掀了掀唇角:“你......”
“我刚知道,”谢昭惜道,“我没有办法,你也没有。温若寒要秘术、要谢家死,就只是看早晚而已。”
她说这句话时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并不浓烈却足以让她的表情生动起来的情感,如春水融冰般,一点点撼动冷清的面容,谢怀瑾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情绪,心却如坠冰窟。
那样的神情,他曾见过。在谢蔓枝脸上,在她出嫁前一天。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情感,麻木抑或是绝望、凄苦,是将要深坠山渊、预见自己下一刻即将粉身碎骨,临近毁灭的无能为力。如此刻骨铭心。
那情绪出现得并不久,谢昭惜很快收敛好了那副神情,取而代之的是紧抿的唇和更苍白的脸色。他勉力压下慌乱的心悸,看着谢昭惜,低声道:“不如从现在开始......”
他有一瞬间想到的是,温若寒想要谢家秘术,那他现在就可以全数奉上,只求保下谢家。
只是一瞬。
他的思绪如谢昭惜先前那般流转一遍,最终无力地发现毫无转圜的余地。谢昭惜的手交叠在身前,指尖在衣袖下攥得发白。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谢怀瑾沉默半晌,忽而笑了,笑容里含了几分讥讽苦涩:“秘术的代价果真很大。”
他意有所指。谢昭惜却缄默不语,松开了手,腕上灵脉处一片鲜红的指痕,落在苍白的肌肤上,极其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