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还没看够?”归于平静的室内,米诺朝门边的托马斯挤挤眼睛,嘴角是难以藏住的揶揄,“没想到,需要你关心的姑娘还挺多。”
男孩没有回答,即使黑夜叫他看不清天台上那两人的身影,但他的目光还是锁定在那里。顺带一提,豪尔赫终于安心睡下了,因为布兰达感染的伤口莫名有了好转的迹象。不管是什么原因,那女孩终于不被困在昏迷之中了。
“他们不会感冒吧——”米诺慢慢悠悠地站起身,伸过懒腰后,他和托马斯一样把脸贴在了玻璃门上,“外面看着挺冷的。”
如果之前的森夏恩在这里,她一定会告诉米诺——外面看起来冷并不是季节与天气的问题,是他孤家寡人的问题——米诺真得兴庆森夏恩不记得了。
“纽特不是这么说的。”托马斯说完话就抿起嘴唇,看上去不太高兴。虽然这话题有些跳脱,但并不妨碍米诺理解他的意思。
纽特昨天说要和森夏恩断掉一切联系,因为他们的路注定通向死亡——不管是死得潦草,还是死得壮烈。
“这不是情况有变吗,”男孩轻声回应道,“谁也没想到森夏恩他们会跟着来。”
“她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的计划里——”
“索妮娅和布兰达也是吗,豪尔赫也是吗?可他们现在都在这里,”米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语气也变得认真,“承认吧托马斯,你们都需要森夏恩跟着——你需要,纽特也需要,还有我们的行动更加需要她。”
不谈森夏恩的工作对行动的价值,就仅谈她整个人带来的改变——
在米诺的认知里,即使纽特再想要自己承受,也还是会流露脆弱的一面。他对此无比了解,不是因为那六个月里他见证了纽特的难以入眠,而是在很久之前——从他由高墙坠下的表情里,米诺看得出来——他们的二当家的坚韧与冷静,都是被这混蛋的世界逼出来的。
但幸好有森夏恩在,那女孩的莽撞和固执大概是与生俱来的。
门外,那两个人还是拥抱在一起。他们的轮廓线被冷风擦得模糊,摇晃的轨迹适合一首缠绵的探戈舞曲。女舞者不会读懂男舞者罕见的自卑,男孩也听不见舞伴心跳里的坚定,但他们的脚步却如此和谐,仿佛在许久之前就进行了无数场排练。
“如果纽特能这样失信——”托马斯皱着眉,不知怎样描述眼前的画面,但声音中的怨气十分明确,“我是不是该直接告诉森夏恩——‘看看我,我是你弟弟’。”
“从没人说过不行,”米诺看着身边的男孩,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好笑——这很常见又很罕见,“你在这干巴巴地嫉妒有什么用,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就好了——就像纽特告诉索妮娅。”虽然他还为此误会过什么来着。
“你们是亲姐弟,又不是原告和被告。”
托马斯没说话,目光渐渐转移到地面,似乎要把那水泥地刨开,再藏点什么进去。但说实在的,托马斯是不会真的“嫉妒”纽特的,他对纽特的喜爱不比米诺少,也不比——算了,大概是不如森夏恩多的。
他并不是个头脑清晰的领导者,托马斯对这点还是清楚的。在危难关头,他擅长的是用力向前奔跑,撞破一条出口。而纽特擅长的是在身后组织一切——他们的二当家会在空地召集支持托马斯的秘密会议,也会在逃亡时关照每一个菜鸟是否掉队——虽然关照对象有详有略。
总而言之,托马斯和纽特——他们失去彼此是万万不行的。好了,还得算上米诺一个。他对任何事的果决和行动力,都堪比袭击干将基地的实验部军队——这样讲有些地狱,但实在不假。
他们明白,失去谁都不行,所以才会一起踏上这条不售返程票的游轮。或许前方就是避无可避的巨大冰山,但至少他们一起紧握着舵盘。只是与不知多少年前的那艘沉船不同,他们的船上源源不断地涌进水手,手持经典的教士也一个个登门。他们的眼中都只剩这一条航线,甚至连船侧的救生艇都弃之不管。
而森夏恩呢,在被文斯放入救生艇的那刻选择返回。托马斯说不清楚是什么在牵动着她,但她就像泰坦尼克号上那朵红色玫瑰——挣扎过,挣扎着——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托马斯认为自己有某种责任,让他们所有人不被冰冷又漆黑的海水没过头顶……
这个男孩意识到不对劲,因为他心中的海应当是蓝色的——这也是他们刚刚探讨的矛盾点之一。
“托马斯,”米诺的声音唤回了托马斯的心绪,“除非你是对森夏恩有意见,觉得她都能记得纽特却想不起来爱你,没尽到作为姐姐的职责所以——”
“不是。”托马斯的反驳丝毫不带犹豫,“没有人规定姐姐需要对弟弟负责,更何况她早就算得上尽职尽责了……在很早很早以前。”
黑的不怎么透彻的室内,索妮娅始终睁着一双眼睛,她从来不知道有挂念的人是这种感觉。为什么上天还给她一个亲人,又要如此快地收走……她昨日因为森夏恩包里还带着病毒而产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