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纽特觉得,似乎还有太多没有说。他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安静地谈几分钟话——森夏恩不用让他知道太多——他不会去探查有关过去的什么,他不会追问她梦中的情景,他不必知道为什么曾经是“穆夏”,更不想了解谁是“阿尔丰斯”。
他只是想……只是想说一句晚安,再像往常那样叫她早起。温热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走过那体温仍旧正常的手指,静静地落入那片白色中。纽特终于下定决心,他抓住床头的白布,正要用力将它扯开。
突然,自动门开启的声音传来。托马斯连忙停住了脚步,他一个闪身,迅速躲到梁柱后面——他看到远处的纽特还是直愣愣地戳在原地,焦急地冲他打了个手势。
反应过来的纽特蹲下身,将整个人塞进了病床下面。他的额头磕到了床角上,但此时这种轻微的钝痛却难以刺激他的神经。反倒是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让他又一次看不清。
“就这么紧急吗?”
“她非常特殊,长官——她想单独和您谈谈。”
“好像我要对付的事还不够多一样”
直到詹森的脚步声渐渐清晰,那男人站定在大屏幕前,按下了右手边的启动装置。立体投影仪瞬间开始运转,浮现出的画面渐渐清晰——服帖的金发,尖瘦的脸颊——一个男孩们如何都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艾娃·佩吉
纽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撑着地面的手也渐渐失去力气,差一点就要贴在金属的地板上。原来他们始终,都没能离开那个“迷宫”。原来他说的带她去看日落,是那么的虚幻,那样的不可能。
原来走出了这么远,他们仍被困在实验部。
“晚上好,佩吉博士。”詹森的声音听上去很愉悦,“很高兴又见到你了——尽管我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收到你的消息。”
“计划有变,詹森。”艾娃的声音听上去不带什么感情,“我会比预计的早一点,明天一早我就会到。”
“我很高兴你能来,而且我想——对于我们的进展,你也会感到很高兴。如你所见,初期结果非常有希望。”詹森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不知是因为那所谓的“实验”,还是在单纯享受实验过程的乐趣,“补录你对他们做什么,都起效了。”
屏幕上的女人沉默了一瞬,接着开口道:“还不够。”
“我刚得到了董事会的同意——在我到的时候,我要所有剩下的实验对象都打好镇静剂,为实验做好准备。”
“佩吉博士,我们已经尽可能地快了。我们仍在实验……”
“试试更快的方法。”艾娃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在我能确保他们的安全之前,这是最好的计划了。”
“女士,安全是我的职责。”詹森解释道,“我们这里全天候封锁着,我向你保证——他们都很安全。”
“你找到反叛军了吗?”
“……还没有。”詹森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尴尬,“我们一路跟踪他们到山脉——”
“所以他们仍然逍遥法外了?他们已经袭击了我们的两处设施,他跟我们一样想要这些孩子们,而我不能!”艾娃的情绪逐渐激动,“我不能再失去了——尤其是现在,在我距离解药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如果你不能胜任,我会另寻他人。”
“没这个必要。”詹森说,“我建议从最近到达的那一批开始。”
“你最好能搞定——詹森,”艾娃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男人,她的视线从手上那一沓厚厚的报告单上移开,透着疲惫的双眼渐渐抬起,“我不希望他们感到任何痛苦。”
多么讽刺,在这个挂满实验者的秘密实验室,这句话听上去是如此刺耳。
“他们不会有痛苦的。”
屏幕上的灯光熄灭,三人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詹森踩着他的皮鞋越走越远,可对于尚不知情的男孩们来讲,残酷即将敲响他们的房门——托马斯的脑中只剩下一件事情——
这里仍然是实验部,而他的伙伴们有危险。
“托马斯!把你的卡给我!”
轻薄的卡片顺着贴着地板滑到男孩跟前,纽特向前踉跄几步,终于在快要跌倒的时候将它紧握在手里。
“森夏恩……”纽特的手止不住地打颤,他呼唤着熟悉的名字——即使他猜到了,不会有任何回应。工作证被他一次又一次贴上感应区,但警告标识以及“未享有该权限”的话语却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病床上的女孩,被手铐脚铐牢牢固定在那里——纽特在这一刻知道,她或许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纽特!”托马斯和阿里斯站在门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们得快点!”
“……”
从通风管道回到寝室,他们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阿里斯的手肘似乎已经磨破了皮。这紧急中带这些泄愤的意味,对于实验部的恨意,很难再用言语去概括、表明。
纽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