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出声叫卖。
一枝银质的钗头凤静静地躺在那里,并没有镶嵌玉石珠宝,造型朴素。
谢时默默地站在摊前看了一会,他的脑海里不知怎的,忽地划过阿昭乌黑发亮的长发,好似瀑布一样。
白发的摊主乐呵呵地招呼道:“小哥,是要给家中的夫人买首饰吗?”
“这枝凤钗送给夫人极好,是取夫妻恩爱到白头的意头哩!”
恩爱到白头吗
心脏仿佛密密地跳动了两下。
谢时不知道胸中涌动的是什么情绪,他只是觉得,这只银钗很配她。
回到家,阿昭正在昏黄的灯下给谢时密密地缝布鞋。
他把盒子递给阿昭,阿昭有些惊讶,停下手中的针线:“给我的?”
待到她从盒子里取出那枝凤钗,有些欣喜地在头上比了两下,扬起素白的脸颊问他:“好看吗?”
谢时点点头:“很好看。”
阿昭对他笑笑,忽然又沉吟片刻,把钗头凤取下,重新放在盒子里。
“你不喜欢吗?”谢时问。
“不,我很喜欢,谢谢你。”她说。
阿昭幽幽地用眼角扫他,忽地叹了口气。
谢时有些不明所以,有些茫然地说:“我看到它,就觉得很衬你 ”
“呆子。”阿昭叹息。
她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露出素白的脸来,道:“我无父无母,无名无姓,你又不知来处,不知归途。”
“外面的人都在说我们天造地设呢 ”阿昭低头哼了一声,忽然又笑了,“我倒真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黑色的眼睛映出暖融融的烛光,还有摇曳的影子,大胆而无谓地问:“既然这样,我们便成亲,可好?”
烛花发出噼啪一声,谢时手中的书卷久久地停顿在了某一页。
成亲。
明明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词句,却让他的心中泛起某种叫慌乱的情绪。
他的眼神游移,只在阿昭白皙的下颌处流连,过了半天才抬起嘴唇,有些艰涩地问:“ 什么时候?”
阿昭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时候?”
谢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微微颔首:“我们成亲的时候。”
谢时的耳边响起阿昭银铃一般的笑声。
他的膝上是阿昭乌木一般的铺散的长发,平时总是冰凉的手被什么温软的东西紧紧握住了。
“真是个呆子。”阿昭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即叹了口气。
浓重的雾气随风蒸腾,吹散谢时的袍角。乳白色的雾气模糊了青石道路两旁的所有景物。
青石小路的尽头,有一座低矮的柴房,也是谢时和阿昭的家。
谢时站在蒙蒙的雨丝中,收起伞,看着柴房窗口映出的橙色烛光,还有窗纸上贴着的一个大大的红色“囍”字。
明天,明天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修长的手按在伞柄上,指节微微发白,谢时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弹跳着发疼。
阿昭 阿昭啊。
“吾不知其名,故强名曰道。”耳边忽地响起一道袅袅余音。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那声音愈来愈大,最后竟如同古刹梵音,在天空隆隆轰鸣作响:
“前尘已断,因果即消,既是无情,欲岂能生?”
谢时垂下眼帘,伫立在原地。
浓厚的雾气“呼”地一下子更重了,翻转着牵扯他的衣袍,将他整个人都埋在深深的雾里。
——我欲无情,成就无边大道。
那些翻涌的情绪都渐渐在心底消失了。
谢时缓缓、缓缓地抬起眼,漆黑的瞳仁如同古井平静的水面。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冷:“退。”
空气中似是发出了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紧紧流连着的谢时周围的雾气像被什么力量猛地击中,如同负伤的蛇般蜿蜒退开,直到消散不见。
谢时推开门,屋内还是熟悉的模样,只是烛台上原来的蜡烛已经换成了红色龙凤双喜烛,在黑暗中散发出明亮的光。
阿昭正坐在烛光下,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见到他回来,阿昭惊讶地站起来:“今日怎的突然回来了?”
她见谢时的头发和衣袍上满是雨水的痕迹,连忙从架子上取下一块毛巾给他擦拭,语气是有些甜蜜的埋怨:“我记得今天是你晚上当值。”
谢时淡淡地看着,他缓缓地抬起手,用微凉的指尖慢慢描绘阿昭的脸。
“今天隔壁的刘大娘问我们是不是要成亲,怎地不摆酒席,”阿昭细细地给他擦拭,像以前一样讲着白日里发生琐事,“我与她说,我夫君才刚刚中举,以后保准还要有花钱的时候,何况家里才两口人,也就没甚必要摆酒了。”
“你猜刘大娘说什么,”阿昭抿嘴,明丽的眼睛弯弯眯起,“她说:‘是啊,以后若是有了孩儿,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阿昭。”谢时垂下手,淡淡地唤她。
阿昭的手顿了一下,她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清亮:“夫君,你今日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