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言的语气不重,却天然带着一种威压,为首的中年男子闻言内心一惊,却还是强撑问道:“你是谁来多管闲事?”
“应天府丞,顾希言。”顾希言冷声道。
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几变,终是勉强笑道:“顾老爷,这都是一场误会,小的今日用餐没带齐银两,改日一定补上。”
顾希言且不理他这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那里当差?”
面对顾希言的目光,中年男子早就没了刚才的声势,轻咳一声道:“小的王敏行,现为金陵留守左卫余丁。”
“原来为卫所军户。”顾希言冷笑:“最近金陵闲置军户闹事的不少,都被官府一一处置了,没想到你竟敢顶风作案。”
顾希言看向一旁的侍从道:“你拿我的名刺,到西城兵马司找韩指挥,就说军户王敏行寻机闹事,扰乱市井,让他看着处置。”
“遵命。”侍从答应一声正要离去,王敏行彻底急了,忙跪下道:“别别,小的一时糊涂了,现在就把饭钱补上,求顾老爷放过小的吧。”一面说着,一面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
王敏行见顾希言还是不说话,转头哀求沈琼英道:“沈掌柜,您大人有大量,求您给顾老爷说说情,就放过小的吧。”
沈琼英本不愿理他,经不住他一直苦求,还是看向顾希言道:“顾府丞,饭钱他已经给了,毕竟也没给店里带来实际损失,您看?”
顾希言终于开口道:“这次看在沈掌柜的面子上放过你,若有下次,决不轻饶。你且下去好好思过。”
王敏行忙答应了,如蒙大赦一般退下。店里一时安静下来,沈琼英内心五味杂陈,上前谢道:“这回多亏顾府丞出面,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顾希言并不理会她的答谢,犹豫片刻问道:“你店里的生意,最近很难做吗?”
沈琼英怔了一下,却还是勉强笑道:“向来谣言是传得最快的,不过是一时的波折,想来不会有大碍,让顾府丞费心了。”
见她并不诉苦,顾希言沉默片刻道:“如此,我便告辞了,以后多加小心。”
沈琼英挣扎了片刻,道:“今日承蒙救助,顾府丞在小店用过晚餐再走吧。”
顾希言内心一动,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谢临匆匆走了进来。
谢临见到他,面色微变,沉声道:“顾府丞,请借一步说话。”
顾希言又恢复了一贯清冷的神色,沉声道:“大可不必,事无不可对人言。谢掌柜有话可直接说。”
谢临微怒,冷声道:“也好,上次见面时曾与顾府丞说过,在下也是醉仙楼的掌柜,若官府问话,直接由在下出面即可。英英她毕竟是青年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
“谢表哥。”眼看谢临有些误会,沈琼英忙解释道:“顾府丞这次不是来问我话,他是”
“谢掌柜。”顾希言冷冷打断沈琼英,沉声道:“顾某寻人问话自有考量,不是你可以干预的。谢掌柜是聪明人,妨碍官府办差是什么罪责,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谢临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顾希言已经起身对沈琼英道:“饭我不吃了,就此告辞。”
眼看着顾希言抬脚走了出去,沈琼英挽留的话犹豫着说不口,莫名觉得一阵失落,又见谢临着实有些恼火,只得上前解释道:“谢表哥,其实”
“英英。”谢临打断她的话,声音带了几分疲惫:“上次你答应过我,日后要见顾府丞,我必须也在场的。”
“谢表哥。”沈琼英见他这样,无端没了底气:“今日事发突然,我以后注意便是。”
“这就对了。”谢临放缓了语气,也露出一丝笑容:“突然想吃你做的酸笋鸡丝馄饨汤了。”
“我这就去做。”沈琼英忙答应了,转身去了后厨。她走得很快,原是不想让谢临看到她眼中的伤感。她怎么会忘记,顾希言是最喜欢吃她做的酸笋鸡皮汤的。她的思绪回到十二年前。
那一年沈琼英十五岁,顾希言十七岁。
这年秋天,沈琼英发现自己见到顾希言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每次去找顾希言玩,他都不在房中,杨文俪和下人们说他忙着准备明年的会试,日日都在学里苦读。
沈琼英早就习惯了与顾希言朝夕相处,分离略久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天不到卯时,她便早早起床去出下准备顾希言最喜欢吃的酸笋鸡丝馄饨汤,想要在他出门前见上一面。
沈德清前一阵子刚从福建带来一篓笋,粗壮如臂,用沸水充分浸泡后,再投入冷水中浸泡二三日,这时笋的酸度刚刚好,取出切成细丝,便可以用来煮汤了。
口蘑原是北地风物,秋季最为鲜美,与鸡肉泥搭配在一起,加入葱花胡椒粉包成馄饨,风味绝佳。馄饨汤是用鸡骨熬的,加入酸笋丝、葱花、煮熟的鸡丝、香醋少许胡椒,一碗热辣鲜爽的酸笋鸡丝馄饨汤便做好了。
沈琼英将汤碗装进食盒里,匆匆赶到顾希言房中,他早已经起身在窗下读书,见到沈琼英愣了一下,问道:“你今天怎么来着这样早?”
“来给你送早餐呀。”沈琼英举起食盒向顾希言示意,皱眉道:“这一阵子老是见不到你,杨姨说你功课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