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碑前。
她不去想那些未发生,也不能弥补的遗憾。
就像外公说的。
别回头,往前看。
拜祭过后,张敬在颜万山墓前蹲了许久,太阳行将落山了,颜籁出声提醒:“师父,得下山了。”
她这一声将走神的张敬叫回了神。
短暂的片刻出神间,张敬想起了自己的青年时代,想起老大哥曾拍着他肩膀叮嘱他要沉稳,要耐得住性子,熬得住时间。
短短十几载,他老了,而那语重心长的老大哥,已埋身于这一方矮小的坟墓。
再过十年,二十年,或许也要轮到他了。
“颜籁。”他伸出手。
颜籁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搀扶起来。
张敬不是善言辞的人。至少在颜籁的印象里,他一向是沉默寡言而又肃穆的。
她没想到他会握着她手臂说:“以后逢年过节的,来家里吃饭。”
“啊?”她一呆。
刘越杵杵她,“快谢谢师父啊。”
“谢谢师父。”她立刻道。
过去的疑惑在此时都有了答案。
张敬为什么待她与众不同,原来全是因为她外公叫颜万山。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有些熨帖发暖。
好像冥冥中,外公已经给她铺好了所有的路。
冥冥中,外公还在庇佑着她。
人到老了,有些人见一面少一面,有些事,做了一回可能就没有了下回。
十几年前,老大哥的手掌也曾重重拍在他张敬的肩膀上,将他推出滚烫的墓道,厉声喝道:“张敬,听大哥的话,带着文物先走!”
那一推,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将他一步步推至现在的位置。
如今,他老了,也要试着给年轻人铺路了。
或许是上山的路已经走累了,下山的路三人走得格外沉默,一直到回头都已看不见那矮矮的坟包了,沉默许久的张敬问她:“你当年填志愿,你外公拦过你吗?”
她低声回答:“我填志愿的时候,外公已经走了。”
“那你大学是申请了国家助学金吗?”
她摇头,“是我哥供我的。”
“你哥?你还有个哥哥?”张敬颇为意外。
“你见过的,林鹤梦。”
“哦,上午那个小伙子。”想起他那遗传病的显性基因外表,张敬叹道,“可惜了。”
“啊?可惜什么?”她疑惑。
刘越倒是听懂了,吹胡子瞪眼地牢骚:“怎么了?我那学生还不好?有能力又有上进心,多好的小伙!”
颜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是没明白这两位在打什么哑谜。
回到林家村,颜籁又将两位带去了自己以前和外公生活的房子。
那儿就是农村的自建房,是外公租来的,租期是二十年,再过几年租期就到了。
颜籁这些年都在外地,只有清明和外公忌日回来,春节她都是在外面过的。
房子里久没有人打扫,灰尘和蛛网都有可不少。
张敬和刘越在里面转了一圈,忍不住唏嘘。
和城里比起来,这儿真算是要什么没什么了。
要离开时,颜籁回身看了看房子,她同张敬说:“师父,今天我想在这住一晚,收拾收拾房子,明天一早我就下山,不耽误工作,行吗?”
“这房子电都停了,你晚上在哪吃饭?又睡哪?”
“村里人我都认识,不妨事。”颜籁笑了笑。
知道她肯定是想外公了,张敬思量了会儿,“那也好,你明天不用急着下山,有什么事打电话。”
“嗯!谢谢师父。”
把两老送上车,颜籁又和司机交代:“师傅,车开到县宾馆,钱我先付给你,麻烦你一路开稳点,辛苦了。”
她这话说得客气又漂亮,钱也给得爽快,司机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开车肯定稳稳妥妥的。”
一直到目送他们离开了,颜籁才转身回了小楼。
楼里已经脏到依稀可见厚厚的灰尘和明晰的脚印。
用了十几二十年的家具已经脏旧到脱了漆色。
外人看了都觉得落魄。
可这里的一桌一凳、一门一梯都是外公一点一点凿出来的。
颜籁站在大门后,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还没门闩高,费劲地用手掌拍打着门闩的画面。
在降临的暮色中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幼时的身影,一次次欢快地奔出家门,投向外公的怀抱。
那时候,少年也站在外公身后温和地笑,草长莺飞,她所爱之人与落日余晖都曾触手可及。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童年贫瘠,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胜过许多孩童,她被爱滋养大,她有着最富有而充实的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