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正好,小七戴着新做的虎头帽,在雪地上蹦蹦跳跳地朝着江家酒楼走去。
“蔡辽姐姐!早上好,”她远远地对着大门前的数人挥手,“我来吃红豆沙饼了!”
蔡辽站在梯子上,手拿一块抹布正奋力擦拭门匾,此刻闻声扭过头来,那张往常总是神气开朗的面孔却分外憔悴,脸色青白,两个黑眼圈都快挂到了嘴角。
“小七,早、早上好……”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努力朝前方看去,“你……你怎么变成两个了?喂,谁来看看,这里怎么有两个戴虎头帽的小七?”
旁边扫雪的众人纷纷劝道:“你眼花了,赶紧回去休息会儿吧!”
“快下来,别在梯子上摔倒了。”
小七跑到大门前,抬头望望跨坐在梯子上如女鬼般的蔡辽,又看看周围,江家伙计们拿着扫把簸箕弯腰扫雪,神色疲惫中带着几分紧张。在他们脚下,扫干净的青石砖路从大门开始,竟是一路延伸到街道两端上去了。
“你们今日……怎么清扫得这么夸张?”小七满脸狐疑,凑过去摸了摸大门边两根亮得不正常的柱子,捻了捻手指,兴奋大喊道,“你们还给柱子上了蜡!”
“一整晚没睡,怎么可能不夸张,”蔡辽气若游丝,“我们酒楼今日有贵客,你乖乖去后厨找连棠姐姐拿红豆饼吧。——啊,对了,进去前先在地上的抹布上踩踩,把鞋底的泥水蹭干净,别忘了。”
小七低头看看门槛,果然有一块抹布摆在那儿。她听话地在抹布上蹦了蹦,使劲摩擦了好了一会儿,这才跨了进去。
虽说江家酒楼往日就打扫得十分干净,但今日简直是非比寻常。
桌椅、窗户、柜台、楼梯,触目可见皆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天下名厨”匾更是闪闪发光,墙上新挂了数张崭新的书画,就连地上略有缺损的砖石,都拿糯米和黑石仔仔细细地填补完美。
小七“哇”了一声,下意识放轻手脚,像只悄悄偷鸡仔的小狐狸般,掀开通往后院的布帘——这帘子湿湿凉凉,竟也是刚洗好不久的!——鬼鬼祟祟地往厨房走去。
后厨内,江牧雪刚揉好面团,正用勺子往里面加红豆沙。
加了鸡蛋与少许油的面团呈现微黄色,在面粉里滚了滚,便像落满了雪屑般蒙着层白/粉。酱红色的红豆沙刚炒好不久,厚厚黏黏的一大团,看起来略显湿润,在冬日里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江牧雪捏断一小块面团,在砧板上轻轻一压,将圆滚滚的面团压平成厚厚的小饼形状,随后拾到手心里摊开。紧接着,她又挖出一大勺红豆沙,用勺子稍微规整成球状,洒下少许面粉后放到面饼中心,
她手腕飞快地轻微晃动,旋转面饼的同时把边缘向上轻轻捏住,红豆沙逐渐被包裹其中。她娴熟地用虎口夹住捏出来的小口,手指轻快一翻,便将这个可爱的小角包进了面团中。
面团吞进了红豆沙,圆滚滚,胖乎乎,小兔子似的,可爱极了,随着江牧雪再次轻压,又变成肚子胖胖的馅饼形状。
在她身后,小七弯着腰,蹑手蹑脚地挪过去蹲在台下,悄悄伸出手指,想戳戳那白胖的红豆面团。
“不准戳,”江牧雪腰上像长了眼睛,“这个是给你的,戳坏了你得自己吃。”
小七嘿嘿笑着把手缩回去,老老实实地走到门口站好。
灶台上,一个底部扁平的铁锅已经热好。江牧雪往里扔了几大块猪油,用木勺轻轻拨弄几下,白色凝脂很快便化作一汪热腾腾又清澈的油。
她用筷子夹住面饼,放在锅中煎炸。伴随着滋滋的响声,面饼表皮渐渐被炸成了金黄色,红豆沙浓郁而甜蜜的香气飘出来,勾得门外的小七像只小狗似的,扒着门框不住前倾身体,扬起脑袋拼命嗅闻。
很快,第一只红豆沙饼出锅了。
江牧雪用油纸稍微包裹几下,挥手招来小七,将饼递了过去:“拿着,小心烫。”
小七欢呼着接过,张嘴就咬了一大口,还没等江牧雪阻拦,下一秒,她就被烫得赶紧松口,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降温,还用小手不住挥着扇风。
江牧雪看着那松软饼皮上一排可爱牙印,憋着笑弹了弹她的脑门,递过去早准备好的凉茶水:“都说了小心烫,来,快含会儿凉水。”
小七飞快喝了口水含在嘴中,同时眼巴巴地垂眸盯着手中冒着热气的馅饼,才过几秒钟就赶紧咽下。她鼓起腮帮子用力大口吹气,再次咬了一口红豆沙饼。
乍一咬破柔软的饼皮,内里满满的甜蜜红豆沙瞬间朝嘴里涌来,温热、绵密而厚重,微微发粘,舌头轻轻一抿就融化般散开,细腻之中还有些许细沙口感。配上在猪油中炸过的、软中带韧的饼皮,嚼起来口齿生香。
小七旋风般将红豆沙饼囫囵吞下,只觉得从嘴里一路暖洋洋地甜到了心里。
“再给我来五只,”她掏出钱袋子,把里面的铜板一股脑儿全倒进了掌心,大方道,“我要带去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