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乘雾颇感意外。
在她看来,沈竹烜有诸多愿望可以写,譬如不太健壮的身子、远征在外的兄长、甚至于沈氏一族的兴衰……尔尔。
但他只是希望,每年都平安顺遂,都能赏一轮中秋时节的明月便足矣。
说他无欲无求……若真如此,何必大费周章送她出京,又一路颠簸地跟来了临安。
沈竹烜看她沉默良久,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无事。”洛乘雾回神,将字条归还给他。
沈竹烜笑笑:“是觉得我所写的愿望太过虚无缥缈吗?”
“并非这个,而是……”洛乘雾说着,余光突然瞥见一人。那人穿着墨色霓裳,隔着幂篱,看不真切面容。
她猛然回头,只窥见匆匆一眼,那人便隐入人山人海之中,再难寻其踪迹。
沈竹烜也注意到了那人,但不知对方为何回头,“有什么问题?”
洛乘雾心不在焉道:“她有些像我母亲。”
沈竹烜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散去。
好不容易开心了些,提到这个,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印象中,她的母亲平日着装虽以明亮的金黄色为主,却十分偏爱墨色……或许事实如此,或许也只是她记错了。
她曾拼命回忆母亲的模样,想要铭记于心。但即便是骨肉至亲,这么多年未见也会有些记不清对方的面容,就像隔了一层纱,撕不开剪不断。
放好灯后,两人继续前行,走到了石板桥上。桥下是波光粼粼的河面,游船点着红灯笼,一个接一个地通过拱门,船舱内时不时便传来欢声笑语和丝竹管弦之音,热闹非凡。
可霎时间,几声惊呼从人群中传来,如雷贯耳。
“快来人啊!着火啦!”
“前面有艘船烧起来了!”
听到这些话,所有人都往河面看去,果然发现一艘船不知何时着起火来。
今夜风大,加剧了火势,狭小的木船已经无处可站,船上惊慌失措的两个人只能跳入水中以免被火烧伤。
洛乘雾见状,眼疾手快地把剑扔进沈竹烜怀里,转身往桥头跑去,纵身一跃便落在了河岸边。
岸边站着的人面色焦急却无一人敢下水施救。洛乘雾靠近着火船只后,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向河中挣扎的墨衣女子游去。
她拖着那女子向岸边游去,借岸上众人之手将女子运上岸,自己再爬了上去。
瞧向另一边,船夫也被对岸的好心人救下,正蜷缩在地上狂咳不止。
洛乘雾这时才得以端详对方。好巧不巧,这墨衣女子正是方才洛乘雾回头想看的那位。
“能听见我说话么?”洛乘雾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你叫什么名字?”
墨衣女子脸色惨白,点了点头却没回答问题,想是呛了太多水,说句话都费力。
而后,那女子又抬起右手,似乎想表达些什么,宽长的衣袖随之滑落下来了些。
洛乘雾不经意往那一瞥,却瞪大了双眼。
她兀然抓住对方的右手,神色冰冷地质问道:“你怎会带着这玉镯?你究竟是谁?”
女子紧闭着嘴,死活不肯张口。突然她睁大双眼,眼珠像快要凸出来似的,嘴角也不知为何流出鲜血,片刻后便不再有挣扎的动作了。
洛乘雾眉头轻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死了。
她又仔细查看了女子手上的玉镯,颜色暗沉,质地也较为次等,样式却与她母亲那只如出一辙。
假的。
周围嘈杂声不断,有议论方才的失火,也有议论洛乘雾与那女子的,吵得人耳朵疼。
沈竹烜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中,不知被谁推了下,一个趔趄摔在了洛乘雾边上。
众人瞬间寂静。
但即便是摔倒在地,这人也依旧保持云淡风轻,优雅地起身拍了拍尘土,“看来没白摔。”
他蹲下身,照葫芦画瓢般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又将她的头发撩到一边,露出右侧的脖颈。上面正扎着一根银针,想是涂了致命毒药。
“看来是个替死鬼。”他说。
洛乘雾将女子的双目阖上,慢慢把尸体平放在地,语气颇为不爽:“凶手肯定已经逃之夭夭了。”
沈竹烜点头赞同,又压低声音道:“那火也烧得蹊跷,像刻意为之。”
“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几声吆喝在人群后方蓦然响起。
是江左巡兵的人来了!
人们立刻如潮水般退去,让出一条大道。
“是哪死……”章韵玦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话未说完,看到两人便是一惊,“你们俩怎么在这?!”
这事的经过并不复杂,巡兵们询问了几个旁观的镇民,很快便将事实拼凑了九成。
今日放祈天灯的不少,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