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何霄果真派人来了通州,出手阔绰地抬来了五大轿的贺礼,上到金银珠宝、下到胭脂粉黛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木架上,路上惹得不少人回首。
送礼使者恭恭敬敬地敲门,迎接贺礼的却不是沈竹烜,而是他身边那个跟班。
使者面不改色地问:“能否麻烦沈公子和夫人出来一趟?何公子交代了务必亲自送到他们面前才放心。”
仓耳赔笑道:“不巧,少爷与夫人外出游玩去了。”
使者面色一僵,“那二位何时归来?”
“这……估摸着要两个多月。”
“……这是去哪游玩了?要如此之久?”
仓耳思忖片刻,想到沈竹烜走前特意交代他,若对方问起去哪,如实回答就好,便直言道:“去了临安。”
……
“快到兖州了,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在此地歇上一夜,”洛乘雾翻身下马,走到车轿前,没好气道,“劳烦金贵的沈公子下个车。”
沈竹烜闻声探出身,好整以暇地跳了下来。
此次从通州去往临安的路途上,洛乘雾相信这人的病不是装出来的了。
堂堂八尺男儿,快马加鞭赶了三四日的路程便叫苦连天,给他换了马车,嫌弃路上太过颠簸;夜里找住处歇息,嫌弃床榻太硬睡得不安稳;所行之路上少有炊烟,充饥之物便只有干粮,他却嫌弃那玩意又干涩又难吃,宁愿饿肚子也不尝一口。
本人对此表示自己只是有些金贵,洛乘雾觉得他这叫事儿多,故意找茬,没历经过毒打……云云。
甫一下车,两人便发现此处有些不太对劲。
分明是通行所用的大路,却到处长着参差不齐的野草。黑瓦七零八落地碎在地上,混杂着泥土。田中的庄稼许久无人打理,畏畏缩缩地躲在栅栏下,四处之景放眼望去尽是荒芜。
兖州如今虽无法媲美最繁华的京师,但九州之一的地位未曾变过,财力物力自然不必言说。可这毗邻兖州的陈家村,为何会是这样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了对方所想,径直朝那家老旧的客栈走去。
进门后,柜台后就冷不丁蹦出一个人影,着实把两人惊了一下。
那人手中握着个深绛色的令牌,颐指气使道:“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洛乘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沈竹烜笑着摇头。
对方断言:“一看你们俩就不识货。”
“这可是皇室御用的令牌,凡是见了这牌子都要下跪磕头的。”他言之凿凿,自己俨然就是这令牌主人,“小爷我心胸宽广,便不计较你们的失礼之处了,但要交足三十两银子,才准许你们在这家客栈住下,否则……”
面前这人正满脸得意地侃侃而谈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洛乘雾的剑已经出鞘了,只发觉有寒光闪过,那锐利的剑锋便不冷不热地搭在他的肩上了。
洛乘雾挑眉问他:“否则什么?”
“否……否则我就给二位下跪磕头,还望二位不要不识抬举。”
“还挺能屈能伸。”沈竹烜忍不住乐了,拍拍身边人的肩头,示意她收鞘,“我们同你打听几件事,可要收银子?”
“不不不不不用了,”对方的头差点摇成拨浪鼓,“二位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如实告诉二位。”
“坐下聊?”
“得嘞!小二,上茶!”
陈溯觉得自己今天多少有些点背了。
他这招虽损,但也曾经骗过了不少迷路的、途径此处的富贵人家。在他看来,这些富家公子小姐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是眼高手低之辈,见不多识不广,再加上迷了路,更是容易惊慌失措。
本想着又遇到两个好骗的,没曾想这是两个硬茬啊!
上了案桌,沈竹烜怡然自得地捧起茶盏酌上了几口,喝完后直摇头,嫌弃茶味道不好。
而洛乘雾却无动于衷,神色不善地盯着对方,直切要害地问道:“你怎会有皇室令牌?”
陈溯大抵是被吓怕了,老老实实地答道:“莫约几年前吧,我去山中采药时发现这东西掉在地上。当时我还不知这是何物,只是看这做工极为精细,想着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才捡了回来。后来托人一问,才知道这令牌有大来头。”
何止大有来头,简直是烫手山芋!若是被官府得知,这般贵重的皇族物品落在一个乡野小子手上,高低要给他判个盗窃之罪,然后送进牢狱里服刑。
沈竹烜不抓重点,而是好奇地问他:“怎么没卖出去?”
“没人敢买啊!”陈溯抓耳挠腮道,“草市里的商人们见多识广,都知这是大越皇族之物,不敢收入囊中。而乡里百姓大都不识字,觉着这令牌没用处,还不如买个土神公的木牌供着呢!”
洛乘雾在旁边听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令牌可否借我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