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正午,离时星然目睹事故刚好过去24个小时,时星然神色镇静,衣着端庄地打开了她的家门。
客厅的那张桌子,再次被四个人包围,时星然由当初的审问者,变成被审问的那一方。
为了最大限度地证明时星然立遗嘱时精神状况正常,精神评估的全过程也都被录像。
时星然的表现和反应能力堪称强悍,尤其是智能水平和意识状态测试,能明显感知到她的大脑运算能力和记忆力远超常人。
由于评估时会询问现病史,问症状的起始时间、发展过程、影响因素、治疗经历等。也会问家族史,了解家庭情况。
坐在旁边的陆冉冉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一手将她和母亲从“监狱”里刨出来的女人,居然是“彻头彻尾的精神病人”。
而她一个人居然苦力支撑了十二年,一次次摔倒后又爬起来,没让自己被沼泽吞没。
她想,她确实应该佩服时星然。可她,却不知为何感到很心酸又很难过。
一个精神病患者,要是遇不到好的监护人,要吃多少的苦,又要受多少的伤。
陆冉冉低下头去摸眼泪,又害怕影响影响时星然的评估,用双手捂住嘴,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精神评估结束后,进入下一阶段,时星然对着相机口述她立下的遗嘱。
“本人时星然,于1993年3月1日出生于……”
“身份证号码为……”
“父母均已去世,无子女,无配偶……”
“去世后,将遗产全部捐献给救助女童的公益组织……”
“此遗嘱立于2023年2月12日……”
时星然用中文写下这份遗嘱,又将遗嘱翻译为英文和西班牙语,坐在镜头面前用这两种语言复述。
学会一门语言总要有能用的场合,做不了口译的她,为自己创造了运用的场合。
在她毕业的那一年,她恐怕怎么也不会料到,她下一次在众人面前比较正式地说着长段的英文和西班牙语,会是在她订立遗嘱的现场。
可她好像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情绪,就像在给陌生人做一场普通的翻译工作一样,用英文和西班牙语向他们解释了她的遗嘱内容。
所有的流程快要走完,轮到见证人在遗嘱上签字,律师拿起桌上的笔,在那份遗嘱上签名。
陆冉冉趁着这个时候拿了两张抽纸,将她手上的水渍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以免弄脏那份时星然辛苦保留下来的纸。
那张单薄的纸从律师手中递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好轻啊……
一个生命的重量,原来只有一张A4纸那么轻。
她提起笔,在那张纸上,用她此生最工整的笔迹写下:“陆冉冉,2023年2月12日。”
那份遗嘱最终交由律师带走并保管,时星然起身送他们离开。
在律师临走前,时星然站在门边无奈地笑了笑,用一种打趣的口吻跟他说:“接下来,可能还有好几个官司要委托给您,还望多多包涵。”
在提起诽谤罪的刑事诉讼前,时星然要先为自己找好监护人,并确保监护权落在那个人的手上。
她又翻出那几份借条,录音文件和磁带,这些东西既是她伤痛的见证,现在即将成为保卫她的盾牌。
借条和录音文件能让法院在判定监护人的时候,排除掉欺诈钱财的时薇和她的丈夫。而那份磁带,应当能排除掉程超那个恶心的家伙,
时星然坐在桌边的木椅上,正对面是给黎记淮备下的那把木椅,现在没有人坐,显得有些空。
黎记淮,我会信守承诺,不让你一无所知。
但关于遗嘱的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太伤感了,我不想那样。
她盯着那把椅子,给黎记淮拨打了微信的语音电话。
耳边的铃声响动着,黎记淮渐渐地出现在她眼前,身影由模糊慢慢地变为清晰,然后他拿起电话放到耳边。
“喂。”
时星然看着他的眼睛,将腿并拢端正地坐着,那样不会踹到黎记淮的腿。
“黎记淮,我会出面澄清关于我的所有传闻,并且……会向大众公布我患病的情况。”
面对网络上的那些谣言,她必须亲自出面自证她的清白。但自证有个致命的点,那就是必须环环相扣,只要有一环没有被解释,就会有人借此推翻其他的证言。
人们会说:为什么那个解释不了呢?也就只敢澄清一下无关痛痒的,真正的料怕是翻不了吧!
很可笑吧,所有的话,无论好坏全都只能掌握在别人的口中。
尽管进入大众视野根本就不是她的意愿,但她作为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必须被架在高台上接受所有人的审判。还要被迫挖出她一切,去应当台下人无礼又傲慢的诋毁。
否则,她就是个应当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