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已经全部逃脱,但仍有一个来交‘赎金’的死于山间土匪之手,若是安南书院久不见掉下悬崖的这个女学生回去,定然会报官寻人,要是官府查到了此处,那虔来山之名定会再次重新引起中北人的注意。
要想个办法了。
瘦土匪将喉间插着竹篼的同伴尸首也抛下了悬崖,后退两步之后转身往山中深处跑去。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山林密处里立刻就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树上轻巧落下,那人在悬崖边探头朝下望了望,呢喃一句,“就这么死了?”
黑衣人像是难以置信似的皱眉探看许久,还是叹惋一句‘可惜’后飞身再次隐没在丛林之中。
山间小路上石子碎块混着泥土灰屑最是吸水,于是一地血泊在‘嗤嗤’声中冒着微小的泡泡逐渐与山石化作一体。
有风吹来,尘土覆盖,暗红的血便立时消失在虔来山脉。
山间又恢复成寂静幽深的模样。
山还是那座深山。
好似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深山。
驾马不知在山林里狂奔了多久,陈家宝握着缰绳总算看到了熟悉的书院,他将身后死死抱着自己的栗铜推了下去,忍着大腿疼痛也翻身下马。
安南书院大门紧闭,连平日夜里长明不灭的灯笼也不见一丝烛火光亮,此景虽然反常可陈家宝也没有闲心多想,他颤颤巍巍的爬上石阶,拍门叫喊。
“里头有人没?我是陈家宝!开门!快开门啊!”
他的喊叫与拍门声在暗夜中骤然响起,门内抱着铁锹迷迷糊糊打盹的赵芊芊登时被惊得睡意全无,她同几个一起守门的学生搬开顶在门板的石凳与门栓缓缓拉开个门缝,将陈家宝和栗铜扶回来后,重又把石凳与门栓顶上挡好。
见他们进来,赵芊芊赶忙喊人去请吴夫子来,她则将自己披盖的薄被搭在浑身发抖的两人身上。
栗铜被吓狠了,腿软的站都站不住,此时见映入自己眼帘的都是至亲同窗,立刻放松下来嚎啕大哭,赵芊芊想问他话都插不进去嘴,只好转而看向瞧着面如土色,但起码还算冷静地陈家宝,焦急问,“怎么就你俩回来了,眠眠和成非呢?”
“眠眠嘱咐我俩上马后就独自同那两个土匪搏斗,马儿被她刺伤,疯了似的直往前跑,我叫停不了,只得一路狂奔回来,成非……什么成非?成非和眠眠一起去找我们了吗,我没看见啊……”
陈家宝呆呆复述见闻,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你们,是我今日任性非要去山里骑马这才闯了如此祸事,眼下咱们该怎么办啊!要是眠眠和成非真的凶多吉少,那该如何是好……”
“闭嘴!”赵芊芊打断他,喝道,“不许咒他们!都能好好回来的,都能!”
陈家宝被一个小姑娘呵斥也不敢开口去驳,只能抿着嘴和栗铜可怜兮兮的窝在薄被里捧着其他同窗递来的热茶暖身子。
“吴夫子来了!”
平日里听到这声,安南书院众学子没有一个心里不慌张无措、不怕被他逮住受罚的,可此时无所适从的众人听到这一句才像是忽然有了主心骨似的,纷纷一拥而上将吴所仕团团围住,道,“吴夫子,陈家宝和栗铜已经平安回来,但是将他们救出的初眠眠和成非却没有音信了,既然陈家宝和栗铜已从土匪手中逃脱,那咱们能不能去报官求官府帮忙前去山中帮着寻人呢?”
有人问,“可你怎么知道初眠眠和成非没有落在土匪手中,万一他们也……岂不还是会打草惊蛇。”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出声了,因为谁都不知道没有音信的两人这会儿是在山中迷路还是已经被土匪逮住。
吴所仕看了一圈双眉均是紧蹙的学生们而后走向陈家宝,问,“你可看清当时是谁救了你?”
陈家宝答,“只见到了初眠眠,是她用装着砖头的包袱将一名土匪引开,路过照明篝火时又将腿上布包覆上去熄了火源,摸黑抢夺土匪跨刀将我俩护送到马背上的,我本想喊她一同上马,哪知道她竟直接用刀戳马先让我们逃脱险境了。”
吴所仕捋着胡须暗想:初眠眠不是眼高手低的学生,明知此行危险,还敢独自进山从土匪手中抢人,说明她认为自己有能力做到此事,而随她同去的成非或许就是学生们告诉自己的那样,只有他认识路,所以由他带着初眠眠前去山里寻人。
陈家宝二人只在虔来山看到了初眠眠,那是不是说,她并没有让成非跟自己一起去冒险?
成非也并没有落入土匪手中。
“你二人是从虔来山策马而归,而初眠眠和成非只靠双脚,走得慢了也是说不定的。”吴所仕思索了片刻,仰头又道,“天马上就要亮了,天亮后要是还等不到他们回来,我们就报官。”
夫子说的有理,于是大家都点点头强忍着焦灼靠在门楼静等,人群中唯有苟旦一人徘徊在院中双拳紧握、坐立难安。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着天亮、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