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的学生像是习惯了,一边自发列队站好,一边还没被打就开始哭戚戚的抹眼泪,初暒在队列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里面除了她还有一个女孩子。
现下虽说还在倒春寒,可有些孩子贪玩嫌穿得多笨重,早早就着了单衫,此刻毛竹大板打在身上,即如打光屁股一般。
老夫子年纪瞅着已过五旬,这打板子的手艺也像是经过了岁月的打磨,数十个孩子分别打过十个板子后,竟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栗铜年岁与苟旦一般,生的却高大威武,他见排在前面的人挨完打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进了讲经堂,本着‘富贵险中求’的心思,心一横委屈道,“吴夫子,学生才被那个新来的踢了一脚,现在胸口还疼呢,要是挨了这顿板子,恐这身子吃不消啊,要不先等学生养养,养好了再随您处置?”
“你被人踹了,却不找先生们做主,想来你才是缺理的那位。” 吴所仕微微仰身看向他后面那位浑身湿透的孩子,冷冷说,“趴下,受罚。”
“是。”
委屈没有用,栗铜哭丧着脸趴下挨打,等起身后,黑着脸恶狠狠地剜了初暒一眼。
前面的人一个个走过,苟旦轻声叹了口气就要往条凳上趴时,忽听吴夫子问,“你昨日连夜下山,想接的人可有接来?”
“接来了,也在等着受罚,她原先身子不好,若是可以,学生愿替她挨这数十板子。”
“若是能替,不如你将她该学的学问学了,将她该享的福也享了?”
苟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吴所仕嫌恶地对他摆了摆手,“快将你满身的水汽去了,在日头下蒸的老夫眼睛疼。”
这是要免了他的罚?
苟旦心中一喜可转脸看到身后的初暒,又是满眼担忧
初暒轻轻对他摇头,苟旦只好回,“学生多谢夫子。”
等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初暒没有多言一句,兀自趴到条凳上等候,姿势熟练地让人心疼。
前世犟嘴不想读书时,母亲常用这法子对付她,挨打的多了,她也摸索出一套心法来,那便是吃苦的臀部不能太用力,越用力,就越疼,最好莫要把自己的臀部当成是自己的,任由它疼,等疼完了也就完了,如此坚强做派也每每能让打板子的人愧疚怀疑。
愧疚该不会是自己下手太狠,怀疑这孩子该不会被自己打傻。
初暒走完神,注意到周围的学生都在偷笑,就连吴夫子脸上都有点匪夷所思。
“你这女娃就是今日才入学的?”
“回夫子,是的,学生初眠眠,年十五,柏桥村人士。”
“就是你用脚踹了栗铜?”
“是。”
“那便罚你在讲经堂门口竖蜻蜓吧。”
啊?
什么竖蜻蜓?
在讲经堂内外的学生面面相觑之时,初暒起身行完学生之礼,将自己的裙摆撩起塞进腰带,她走到讲经堂墙边用双手撑地,双脚依次一跃翻在空中,脚掌虚搭在墙面后身子稳稳定住不动,众人这才知晓,这竖蜻蜓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用脚踹人,这夫子却来罚她的手。
初暒抿抿嘴,竟开始测算自己这幅身子倒立大概能撑多久。
因为胖,所以没跑过同窗们的陈家宝,正站在队列最后看着初暒受罚,脸上全然舒展坦荡。
果不其然,惩治过方才闹事的几人,吴所仕将手中的大板甩开,走进讲堂坐在书案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沉声道,“‘老子云: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③’,何解?圣人不存占有之心,尽力照顾他人,自己方更充足……”
见状,站在讲经堂外的学生都轻手轻脚的钻回自己的位置,翻开书仔细听讲,初暒离得近,讲堂里的声音也全部钻进了她的耳中。
课毕,吴所仕收了书本出来,见这丫头竟还在外头倒杵着,他虽有些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掠过她自己走了。
苟旦见夫子走远了,赶忙跑出来将初暒扶下来,他看着小脸累得通红的小姑娘,絮叨, “哎呀,你这般实诚作甚!吴夫子虽然口毒手狠,可对姑娘家总是网开一面的,你要是嘴甜一些说不准这些罚也能免呢。”
初暒笑笑,暗自盘算,自己方才累了用手肘撑地,不累就用手掌支棱起来,倒也能勉强撑过这约摸一个时辰的一堂课。
她抬手打量着自己纤细、没有一丁点力量的胳膊,心里有了主意。
“眠眠?”
“嗯,我踢了人,理应受罚,就是连累站在咱们前头的那些人了。”
苟旦有些内疚,“都是我,要不是为我出头你也不会踢他。”
“哼!这丫头的身子自见了好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即会花言巧语又行为粗鄙,动辄喊打喊杀,你竟还天真的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苟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爱自省呢。”
成非走过来冷言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