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会要了她一条命,可就此刻看来,似乎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或许是吉人自有天相。
思及此,自己又忽觉一阵心酸。
若真承蒙上天眷顾,大概自生命起始,她便不必在这刀山火海中独行硬趟了。
身前,宋千山长臂一挥,金错刀便霍然重又收回到他掌心之中。下一瞬,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如同脱弦之箭,直往不远处贾笑所立之处捣去。
贾笑回过神来,亦重挥舞长袖迎面奔过,二人一袖一刀,却如金石相撞,胶着一处,激烈非常。
宋千山此时积聚全身力气,力求以快制胜,刀尖却只瞄准贾笑那一双红袖。贾笑却不似他这般,广陵散疗愈加持,此刻如若焕然回血,拼打至此,心力武力均将要耗尽,由是动作不禁愈发迟滞,步步往后退去。
“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那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蓦地,宋千山左腿自身后往前翻探,整个人便倒跃着往前踢去,手上错刀却仍旧不减锋芒,袍袖已然割破大半,牵丝引所使频次可见地消退,若是无甚差错,这刀下去,便可终了此局。
可恰是此时,凭空一剑旋至,竟是要先于他的金错刀,划破了贾笑脖颈。
登时,鲜血四溅,喷洒在宋千山的脸上,一阵温热。他瞧着眼前的贾笑,双目圆瞪,残破不堪的袍袖中,伸出两只白惨惨的手,覆在自己的颈上,倏然向后倒去,没了声息。
宋千山站稳身子,收回错刀,垂眸看着泥泞里的女子,瞧着殷红的鲜血在她的身下氤氲开来,心上亦是颇为震惊。
那不是迎天剑。
他的视线随着那柄仍自旋转的长剑,转首过来,落入一个素衣男子手中。此时此刻,他正屈下身子,蹲在高逐晓的身侧。
心上一紧,宋千山抬了脚便往那处跃去,手中错刀已然飞出,直奔那人。
那男子忽闻耳际异样,匆急站起身来,长剑一挥,剑刃同刀刃猛烈交撞,发出震耳的锐鸣,金错刀由着这格挡,顺着原轨迹旋转回去,重又落回到宋千山手中。
隔得近了些,他才发现,那人并不像是打杀的样子,反而跪坐在高逐晓的身侧,提运功力为她疗伤,他这才稍稍松了些警惕,大步走至他身前,冷言问道:
“你是何人?”
可那男子闻言,却似视若罔闻一般,宋千山总觉他面上还颇有几分不屑的模样,也不知他这股张狂是从哪里来的。
那人不答他的话,目光只以为停留在高逐晓的身上,此刻又柔声细语道:
“姐姐,你此刻感觉如何了?身上还疼么?”
他这番话甫然一出,宋千山的眉头就是一拧,方才的怀疑皆被此时的讶异所取代。
这臭小子是谁啊?凭什么叫她姐姐?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有个弟弟了?
刚要出声再问,又忽听高逐晓猛然咳嗽数声,脸色也渐趋回转,他由是也单膝跪在她的身前,一只手牵着她的,缓声问道:
“阿迎,你感觉怎么样?”
高逐晓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我没事了。”
而后,她侧首过来,看了眼身侧那男子,又回过头来对他说:
“他叫温让,是……”
“我问的是你,又没问他。”
未及高逐晓介绍,宋千山便拗气般的扭过头去,没好气地说道。
“切。”
温让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此刻里,空气中像是被黏稠的胶水凝滞住,静悄得近乎诡异,虽是有三个人,又围在一处里,却又静谧得恍若无人一般。
过了一会儿,温让收了真气重入丹田,两掌下覆,缓然落于膝头。
寻常江湖中人彼此运功疗伤,只可恢复元气,却不能够登时修复伤口。由是,广陵散被各门各派所惦记,也是有此因由在的。
即便如此,高逐晓已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较之方才,宛如新生。
“咳咳……多谢你了。”
她抬眸,看着他白净的面庞,开口谢道。
“姐姐这下知道我的好了……你都不知道,那日我伤心了多久。”
温让面色跃然,像个得了香糖的小孩子,拉着她另一只手,朝她嘟囔道。
“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还有脸在这里卖乖……”
宋千山乜了温让一眼,伸出手来,搂着高逐晓的腰,扶她慢慢站起身来。一壁动作着,一壁自顾喃喃道。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捡了便宜还卖乖?你有本事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