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唤了男人进来问话,男子个子高,她可不想脖子酸疼地仰着头,干脆叫他跪着说话。
男人不甘不愿地跪在地上,她端坐在软榻上,叫面前这人揭开斗笠。
此人虽面容有碍,脸上的浓疮比先前见到之时好多,身上也不再发臭,其身形挺拔,隐隐透着股贵气在,她问男人:“本妃是武亲王王妃,之前救了你,你愿意在本妃手下做事吗?”
“当然愿意,只求王妃给小人留一处容身之处。”男子迫不及待地投诚。
“那本妃问你几句话,你需如实道来,否则王府容不了你。你哪里的人,叫什么,你的户籍路引呢?在京是否有亲眷?”谢知微的嗓音清脆却掷地有声,她迫切想知道这人的身份底细。
“小的失忆了,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只是自己取了个名,叫阿辰。”
失忆了?谢知微惊了一下,她怎么救了这人,刚才跟哥哥谈话的时候竟然没把他轰出去。阿辰,安辰两个倒是挺像的。
她挑了挑眉心,接着问:“哪个辰?”
男子抬眼看向端庄正坐的王妃,他的眼眸乌黑明亮,“灿若星辰的辰。”
额,她仔细打量了眼眼前这男人,“你站起来。”她惊讶地发现,男人的身形挺拔,腰身劲瘦,剑眉星目。若非是男人容貌毁了倒真还挺像王爷的,可他的声音沙哑,不像是她那音讯全无的丈夫。
她只能打消了刚升起的念头,多可笑,失忆,毁容一连串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份尊贵的丈夫身上。
阿辰屈身行礼:“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想留在这里,把身契一签,否则你身份不明,本妃怎么好用你?”谢知微狠下心来。
阿辰愣住了,没料到善良美艳的王妃竟叫他签下身契,签下身契等于成了奴仆之身,他志不在此,沉声道:“王妃,小的不愿签身契,小人想出人投地,不能委身作奴仆,让以后孩儿也是奴籍出身。”
“可本妃凭什么信你?”谢知微一阵头痛,为什么刚二哥在的时候就该叫让他签身契。
“小人发誓,若有一天飞黄腾达必不会忘掉王妃的恩情。”
他油盐不进,谢知微不知道怎么拿捏此人为自己所用,只能先施恩,“刚本妃与二哥的谈话你切莫向外人道,另外本妃决定给你一个月十五两银子,这两天天冷,先在府里好好养养身子。府里有太医,姓何,你去找他瞧瞧你身上是否有暗伤,这脸是否能医好,诊费药费走本妃的账,叫他好好给你瞧瞧。”
阿辰感激至极,屈身道:“王妃放心,小人嘴严,多谢王妃关心小的。”
谢知微实在不想见他那副丑模样,眉毛一挑,扬起素手,“赶紧下去吧。”
阿辰垂着眸子,不敢抬头瞧女子,余光瞥见女子嫌恶的眼神,不知为何,他的心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疼痛,他知晓自己面容丑陋,遭人嫌恶。
逃亡路上,为了逃避追杀不得已用毒草毁了脸,干着卖力气的活,满脸的毒疮,他以为只要命在,面目如何会不甚在意,可面对女子如此嫌恶的神情,他的心犹如被人寸寸凌迟着。
在他不省人事之际,是王妃救了他,他那些天饥不果腹,无处避身,终是在女子的庇护下吃了几顿饱饭,有了处落脚之地,如今只盼望着王妃不要把他赶走。
王妃如此美,心善,能给与他一所容身之处,他怎么能不感恩。
可像他这种人怎么能渴望天上的神女,他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身上新伤加旧伤,伤痕累累,不乏刀剑的伤,他猜自己可能是官府通缉的盗匪,见不得人,更不敢给她说这种猜测,怕她赶自己走。
见王妃不着急用他,只是叫他养好身体,确实他身子骨没好全,脸上这些毒疮若是好全了,王妃会不会好好地看看他。
阿辰戴好斗笠,躬着身子告退。
他出门问了府里下人去找那位何太医,此时天空下起了点点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阿辰的肩头。
何太医在王府前院的一处院落的厢房问诊,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来人只手推开房门,此人带着斗笠,身形高挑,他的周身不自觉地散发出威压来。
这么冷的天,本来没人来他的医馆。他实在不想在宫里呆了,之前承王爷的恩情,受王爷之托在王府担着府医。
听王妃说,等开春给他在外面再置办间医馆,俸禄优厚,跟宫里俸禄差不离,虽没有宫里的品爵,可到这年头,他这把年纪了,只图安稳过日子,治病救人,救世行医。
何太医定睛一瞧,这来人可不是王爷,吓得他连忙跪了下来,“王爷千岁,老臣给王爷请安。”
“何太医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王爷。”阿辰见何太医跪了下来,俯下身子扶起老人家解释道。
不是王爷?何太医难得有些疑惑。
“听闻何太医医术高超,前些日子我身子受了些伤,王妃让我过来瞧瞧病。”阿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