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值正当时,官署的官员结伴而行,三三两两走出大门,或结伴相约,或找自家的轿子、马车打道回府。
谢知微今日坐在王府的马车,专门换上了一身男子的织锦缎深衣出来,袍摆处有金丝缝制的云纹绣样,腰上金丝缠玉带,挂着玉佩,挽着男子的发髻用了一支不菲的翡翠簪,若是忽略身前的微微起伏,远远看上去似一位俊俏的小郎君。
白蕊在一旁劝着娘子,“娘子,这样不好吧,若王爷回来,找您可怎么办。”
她不在乎地挥挥手,“找就找吧,就说我找人算账去了。”
白蕊轻叹,自家的娘子,虽非嫡脉,可是谢家女子少,旁支女都受宠非凡,活的恣意潇洒。
谢知微一眼望见不远处谢府的轿子,撩起马车的布帘,不等车夫给她摆脚凳,丫鬟搀扶她下马车,直接提起袍角跳了下去,步履稳健直奔谢府的轿子。
谢家的侍从见了这位小公子愣了一下,小公子神采飞扬,面若好女,倒是一副好相貌,这在疑惑之际猛然认出是自家的娘子,一位轿夫行礼,“娘子,要找二公子吗?”
谢知微见谢府的侍从认出自己,没多说,“是的,我去轿子里等。”
此时,谢穆秋换好了一身便服,风流倜傥,桃花眼熠熠生辉,走路一派风流,旁边零零散散的官员向他问号,他手握折扇挡在身前,点头示意。头上白玉冠,身着浅色广绫罗暗花绛纱袍,脚踏云纹玄色黑靴。
刚迈出官署的门槛,见不远处武亲王府马车停在那,莫不是他把妹妹的老窝捅了,妹妹找他算账来了。他全当没看见,径自走向他的轿子,准备晚上与三两个未成婚的好友同游。
他合上折扇,准备入矫,面前的轿夫用一言难尽的眼神望着他。谢穆秋纳闷,难道今日有些有什么不对?他暗自想了下,出门的时候专门照了铜镜,问了下属官员才满意地出来。
当他一手撩起轿帘只感觉气氛不对,那股低压带着些许怨气,只见里面坐着一位俏丽的小郎君,美目蒙上了一层怨气。
呦,这是妹妹打扮了一番找他算账来了。
谢穆秋抬起衣袖掩着唇遮住自己的笑,可眸子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何处来的这么个俏丽小郎君,等本官干什么呀?”
谢知微面色不愉,眉眼间愠色怎么都挥之不去,抿着唇瞪着他不想说话。
折扇袭来,抵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二哥,她的白皙的下巴落下了些红痕。
谢穆秋戏谑道:“呦,妹妹,哥哥把你老巢捅了找哥哥算账来了。”
被抵着下巴怪不舒服的,跟被调戏的小姑娘一样,谢知微挥手打掉折扇,瞥了他一眼,“那可不是,在那地方就守着些珍宝过日子,没想到如今什么都没了。”她真是欲哭无泪,这是图啥呢,心里空落落的,没人去诉说,只能找这个始作俑者算账来了。
轿子虽宽敞,可坐两个成年人,可妹妹都已经嫁人了,要避嫌。他半个身子在轿外,想了下无奈的摇头叹气,“你出来吧,赶紧回去,要不你家王爷要满京城找你了。”
今日她打定主意,二哥去哪他去哪。
“不。”到底是自家哥哥,朝堂上的事她能想通,只是这口气必须要出。“哥哥去哪妹妹就去哪里。”
谢穆秋头疼得捂住额头,“哥哥去乐坊听曲子,你去吗?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去!当然去。”没去过这地方,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去。
哎,怎么碰上这么个妹子。真头疼,真不知道妹夫怎么受的了的,他真不想成婚了。
见妹子眼神笃定,他就知道这一遭逃不脱,只好挥挥手,“出来吧,咱们坐你王府的马车去。”
轿子虽宽敞,谢穆秋一介男子知晓兄妹之间也得保持距离,他露了半个身子在外面知晓自己的举动不雅观,无奈只好劝妹子出来,让轿夫先抬轿子回去,晚上他坐王府马车回府里。
见二哥同意了,谢知微步履轻盈地走出来,他扶着妹妹上了马车,一甩衣摆利落地抬脚跳上,动作行云流水。
马车里坐在妹妹的大丫鬟白蕊,白蕊见二爷上来了,总算松了口气,算是有人劝自家娘子了。
没想到,马车一路驶向京城最大的乐坊,停在了处不起眼的角落。
黑暗笼罩在夜空,乐坊是京城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一点都不为过,坊内灯火通明,流觞曲水,一座座小桥连接着亭台楼阁,丝竹乐声萦绕在房檐久久徘徊,靡靡之音乱耳,真真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男子们嬉笑着听着乐人们弹琴奏曲,女子的银铃般的笑声徘徊在院内回荡。
谢知微身边时不时走过男子搂着轻纱薄幔的妙龄姑娘,姑娘们围着男人们调笑着。她咂舌,真没来过,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偶尔经过的几个房间内有女子的浅吟声和男子的喘气声,听了有些脸红,不过她这种成婚女子又不是没经历过,一会功夫便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