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简安去洗澡洗头,然后就要去冰箱拿红酒,路盛伸手压住冰箱门,不让简安打开。
“姐姐,我有个同学的爸爸是医生,我刚才咨询了他,他说有一种新药,后遗症不明显,说不定可以试试。”
路盛垂眸看着简安,“说是明天可以快递过来。姐姐,你今天才输过液,就今天,先别喝了,忍一忍可以吗?我去给你热牛奶。”
简安手指颤了颤,淡淡一笑,“好。”
过了一会儿,路盛将热牛奶递给简安,“其实我妈以前也失眠过一段很长的时间。”
“是吗?”
简安接过,将牛奶放在一旁,想等凉一凉再喝。
路盛说道:“不过妈当时没告诉别人,是后来我从她的医生那里听说的。最可笑的是,她明明失眠了那么长的时间,而家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后来呢?”
“后来……”路盛眸光微恸,“后来就不知道了,医生说后来我妈就不去治了。不过他有几次到家里来做客,看见妈妈的气色,他说应该是解决了。”
但是……
真的解决了吗?
路盛回想起清晨妈妈抱她时身上的味道。
是酒味。
很重的酒味。
后来,他好像还看到书房阳台那里很多很多的空瓶子。
家里有酒庄,本来不在乎喝那一点点的酒了,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消耗,他依稀好像听见佣人门在讨论。
他们说每天早上去书房打扫的时候都能看到很多很多空瓶子。
而外婆好像也因为妈妈喝酒的问题和她吵过。
妈妈和姐姐不同。
姐姐是清醒的克制的在喝酒,而妈妈是纵酒。
“路盛。”
“嗯?”
简安将路盛从回忆中叫醒,“别沉溺于过去,不然过去会将你吞噬。”
路盛一笑,“知道了,我听姐姐的。”
喝完牛奶,路盛洗完澡,在简安床边打地铺,简安也没阻止他。
路盛乖乖躺下,“姐姐要是睡不着,还可以和我说说话。”
“嗯。”
简安说道:“晚安。”
深夜,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睡了。
简安侧身看着窗外月华如水。
路盛的妈妈在那一段不被人理解,只能痛苦的醒着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那么难以忍受吗?
如果她诉说的话,会被人这么质问吧?
别人都可以忍受,为什么你不可以?
也会被这么询问吧?
也或许,会对她说,“我是为你好。”
然后如同被包裹在以爱为名的蚕丝里的蝉蛹一样,蚕丝是她和世界的联系,却一根一根断掉。
从此世界与她无关。
不。
在一根根断掉的时候,她也一定反抗过,抗争过。
只是世俗的好,和她想要的,不一致。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为一个人好呢?
简安转过身,想起了那个救下跳河自杀者又被跳河自杀者放火杀全家的男人。
救下人的那一刻,他是开心的,被报复的那一刻是绝望的。
人和人的想法真的很不一样。
那个自杀者被抓之后,隔着监狱的栅栏,嘲讽的看着想杀了他的男人,“怎么?你想死了吗?”
“现在你理解我的感受了?不再装好人了?”
“人类啊,可真是一种懦弱的生物,由始至终不敢承认,对于某些人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就像被被父母送给一个又一个老男人,给他们生儿育女只求有人养她,最后又被抛弃的精神病女人。就像和我一样,从出生就必须背负起一个瘫痪中风的父亲,一个精神病只会发疯的母亲,守着破败的房子,然后像狗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的男人。”
“既然没人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你凭什么决定我不去死?”
“你不是很高兴吗?很高兴救了一条人命。现在继续高兴啊,你活着呢,我也放过了你。”
自杀者如厉鬼般笑着。
“我杀了你!”
救人者冲向了铁栏杆,“你是个疯子,疯子!”
救人者撕心裂肺的嘶吼,“你怎么可以那么做!怎么可以!你想报复,你杀我啊,你对着我来啊。我只是想救你,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
所以当时应该放任他去死吗?
简安看着天花板。
如果当时尊重了他的决定,那救人者和妻子父母孩子现在还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一个人真的有资格去觉得什么东西就是为另一个人好的吗?
他们真的喜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