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景宫的陈美人谋害皇子,最后竟服毒自杀了。
这件事情在短短几日里,便像秋草上的野火一般在宫里蔓延开来。皇帝知道后勃然大怒,竟连夷三族的旨意都下了。
可纵使君王如何怒,可那陈美人究竟出身孤寒,家里连半个人都没有,这夷三族的旨意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似玉知道这个消息后便生了一场大病,一连几日高烧不止。
御医说,皇后这是小产之后身体虚弱,再加上天气湿寒,心力交瘁,积而成疾,需抚平心绪,安神养定,不宜迁居。她前些日子本来身体已经修养得好了,准备移驾回正仪宫住,不过现在又要搁置了。
春雨时节,天空已经许久没有放晴了。
景琳把窗户封好,看了一眼自家娘娘憔悴神色,轻叹了一口气,问似玉道:“娘娘好些了么?”
似玉只是坐在床上,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才摇摇头。
景琳笑道:“太医说,娘娘的身体比前几天好一些了,相信再修养些时日,便可无恙了。”
似玉看了她一眼,幽幽问道:“景琳,你说,我的皇儿会不会怪罪母后没有保护好他?”
她至今仍在耿耿于怀这件事情,景琳听罢,微微皱眉,劝道:“娘娘,来日方长……”
似玉听罢,微微低眉,若有所思,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景琳应答“是”的一声,便缓缓退出去了。
似玉说是要休息,可闭上双眼来,脑袋只感觉晕乎乎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便坐在床上,只怔怔看着窗儿的方向,外头雨声愈发了大了起来,她轻叹一口气,又把在外头候着的景琳给叫了回来,让她替自己梳妆打扮。
女子,总是最在意自己的容颜的,似玉亦不能免俗,此时她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眼中惊疑不定,随即便问正在替自己梳头的景琳道:“我生病的这一些日子是不是没有以前好看了?”
景琳听罢,想也没想,便道:“娘娘一直都是大美人,以前和现在都是一样好看的。”
似玉听罢一笑,打趣道:“油嘴滑舌的,倒是一点都不像你了。”
景琳笑回道:“娘娘整日在忧伤中,奴婢见了也心疼,若是再不说些好听的话来逗娘娘开心,这便是失职了。”
梳妆打扮完毕,似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恢复了些颜色,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她生病的这段日子,皇帝几乎每天都来陪着她。
到了下午,皇帝果然又来看她了,见她打扮,而且心情不错,便道:“今个碰到什么开心事了吗?朕可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见玉儿笑了呢。”
似玉摇摇头,笑道:“皇上能每天都来这儿陪臣妾,便就是臣妾最大的开心事了。”
皇帝用手轻轻刮了刮似玉的鼻头,笑道:“话说得漂亮,可这几天朕总陪你,可为何唯独今天是爱笑的?”
似玉不说话,只是看着皇帝的眼睛.
皇帝一把抓住了似玉的手,叹了一口气道:“玉儿开心便是好,朕一直担心你,见今个心结解开了,朕也就放下这个心了。太医说这次小产未伤及根基,你我都还年轻,以后还是会有的,还是会有的……”
似玉听到皇帝这样说,终于放下心来,只点了点头,眼眶却是有些湿润了,心中不知为何甜蜜蜜的。
这段日子压得她喘不过气,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她爱的人可还爱着她呢,世间又有何事值得损神劳悲呢?
与此同时,西北,宜亲王府。
孤亭里,好雨依旧。
侍奉在一旁的婢儿见天色愈来愈暗,便把灯儿给提前点亮了。
佑奂只转头看了一眼她,眉头一皱,那婢儿便吓得打了个冷战,微微颤颤的把灯笼给点上,再用杆子挂在亭上。
他并未理会那婢儿,只捻起玉盘中的一颗黑子,摁在棋盘上,一步一子,子子蚕食。见优势在手,便对弈的人说道:“老师,棋中不必分贵贱,您又何必处处让着我呢?”
戴钦眯着眼,用手捋了捋下颌的胡子,笑道:“王爷不妨再下几个回合,再看看。”
佑奂笑了笑道:“怕是再下几个回合老师便要输了。”
几个回合纠缠过后,戴钦打出了几记妙手,佑奂神色愈发凝重了,再不敢起怠慢之心,可此时颓势愈显,终是落败,只能拱手道:\"老师果真好棋力,某不敌也。\"
戴钦饮了一口酒,指点道:“王爷刚才若是稳扎稳打,未必不能赢了戴某,只可惜太急了,反而是卖了许多破绽,这才让戴某转守为攻,反败为胜。”
佑奂点了点头,说道:“老师教训得是,只是我这急性子向来难改得很,遇到要紧的时候还望老师多多提点。”
戴钦说道:“上午,朝里又派人来府上了,谈的又是收回王府统辖西北军事的事情,被我给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