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日,天晴。
听说南方早开始雪融了,京城地界却还是个冬国,今日虽是个晴日,可那宫檐上的积雪仍是厚厚一层,未见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时晴今日早早就起了床,待梳妆打扮好就去赶了正仪宫,去了那儿才知道,皇后得等到巳时才起得来,于是在正殿苦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似玉。
待她进內帏时,望里一瞥,见似玉正在梳妆,小容在旁儿捧着一本书,磕磕巴巴的不知道在念什么:“学莫便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
似玉见她没有行礼,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的说:“我现儿是越来越懒了,总要等到天大亮才起得来,让你好等了。”
时晴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似玉,只是笑道:“本来前阵子就想来这看你,只是这天气不成全我,白白等了好多天。刚才只不过在殿外闲坐片刻,算不得什么……”
“我近来也是总想你,每天都盼着你来。”似玉指了指旁边一个墩儿,微笑道,“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时晴点点头,坐在了墩上,又看了看一旁的小容,觉得奇怪,便问似玉:“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似玉瞥了一眼小容,笑道:“她这是在读书呢,今天读的是荀子的《劝学》。”
时晴听罢又看了看,惊奇的问道:“这丫头从前在府里也不是个爱读书的料,怎么进宫才一年,却是连性子都改了。”
似玉摇摇头,笑道:“不是她性子变了,是御医吩咐的,早晚需让人诵读伟正之文章,给我肚中的皇儿听,好沾染沾染文气。可我总觉得不管用,不过这是规矩,咱们只能照做。”
时晴听罢,笑道:“原来生个孩子那么麻烦,我还以为就领了内侍省的赏银,吃好喝好,等上十月便可。”
“做母亲的哪有容易的。”似玉微笑道,“你以后也会有的。”
时晴见罢,又想起了流苏哪天说的话,心中一番五味杂陈,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怀胎十月多幸苦,我可不想这样。”
似玉却笑道:“到你想要的那时,你求都求不来,先皇时后宫里的妃嫔可不比现在少,你看看现在还在宫里的有几人?都被赶到京郊的悯生寺里去为皇家祈福了。”
时晴撅起嘴吧,瞥了一眼自己的头发,说道:“当尼姑也总比生孩子好,起码不用受痛……”
又是一番闲聊,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时,正要用午膳时,似玉突然问起了和时晴同宫的陈采女来,时晴心低不禁一缩,她今日所来也是为了她,正愁怎么打开这个话头,似玉倒先问了起来。
似玉说:“前两日,皇上说跟我说想把这位陈采女拔擢成美人,问我是怎么想的,我当时没敢回答,只是请皇上宸断。听说你和她走得进,我便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时晴看了看似玉,想了许久,回道:“她晋位才多久?这可是不合规矩的,只怕我答应了,其他人不答应罢。”
似玉点了点头,用手托着下巴,长叹一声道:“我究竟还是当不得这中宫,后宫就是一个装满水的瓷盘,她便是瓷盘的缺口,我是左思右想,却也怎么也端不平,里头的水终究会流出来。”
时晴看着怅然的她,微微心疼,却也深呼一口气,说道:“此事还没真定下来呢,那陈采女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玉儿不妨召来见一见。”
似玉点了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聊到了下午,时晴才打道回府去,似玉让让景琳送客,谁知时晴前脚刚走不久,皇帝后脚就到了正仪宫了。
皇帝来到正仪宫前头,王廿四准备高喊一声,让人来接驾,皇帝抬手示意让他不要出声,只是让他去招呼让女官来。
女官把皇帝接进正殿,还未稍等片刻,他便自己解下领结,让女官收好身上披的貂裘,径直就进到內帏里,见到似玉,只微微一笑。
似玉抬眼,见皇帝近来,不自觉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一把拦住,说道:“玉儿又忘了,朕说过了,你有孕在身,那些繁文缛节就不必多管了。”
似玉微微一笑,辩解道:“皇上是君,臣妾是臣,君臣不礼,成何体统。臣妾既是中宫之主,怎么也要做好表率才是。”
皇帝坐到她旁儿,她顺势依偎过去,皇帝打趣道:“你呀你,就是太守规矩了,这儿现在哪有什么君君臣臣,只有夫唱妻和,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而已。”
似玉听罢心一暖,只抿嘴微笑,仰首凝视着皇帝,眸光含情。
皇帝双眉微轩,往內帏瞥了一眼,又看向似玉,笑问道:“回宫这几月,玉儿总在殿里不得出去,是不是闷坏了?”
似玉低眉,抚摸了一下腹部,说道:“这几月天气严寒,御医每次都嘱咐要注意保暖,臣妾哪里敢出去散心,唯恐肚子里的皇儿……”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撩起她的发梢,在她侧颊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