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凉苑里盛开的石榴花分外的殷红,如同血一般刺目。
这石榴花花期通常是在五六月,现儿正是开放的时候。
这小半月来总在下雨,这树上新开的花儿有许多都已经都雨水打到了地上,宫人还未来得及打扫,只一瓣瓣的落在地上,像是给青石地铺上了一层红毯子。
佑恒今天未着戎装,只穿了一身玉色的常服,手里正摇着扇,孤身伫立在树前,弯下腰,随手拾起一朵石榴花,送到鼻头轻嗅了嗅。
“这石榴花这样的颜色,连花香都像淡淡的血腥味。”佑恒长叹一口气,他已经知道了幽平侯“谋反”这件事,皇帝亲自下旨,此事全权交由丞相处置。
他当然知道这是皇帝无奈委屈求全之道,怪不得他半月前去面圣,皇上对舅舅避而不谈,反而让自己好好管教御林军,想来也是对自己的埋怨。
他只恨自己无能,若他能早早就揪出周拓这样的逆贼,便不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现儿已经功成都说不定。
他心底实在过意不去,只觉得像是什么东西堵着心口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无数次想要去皇极殿去询问皇帝的意思,可连着小半月皇帝都待在皇后的芙蓉殿里。
按照规矩,那里是后苑的地头,没有皇帝允许,是不能随意进出的,即使是亲王也不行。
佑恒无奈,只能干等着。
今天难得天气放晴,佑恒就想着在纳凉苑里好好逛一圈,散散心,舒畅舒畅心情,结果倒是想了个闷气,自然不想呆再外头,便转身打道回府去了。
他的住所是一处幽僻的小院,那小院筑在水旁,水边栽了许多竹树,因少人打理,竹枝参差披拂,到也显得别样清幽。
从前每年皇家来纳凉苑里避暑时,他就被分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今年还在宫里时,皇帝就想让他换个居所,但他不肯答应,只是对皇帝道:“臣弟恋旧的天性皇上也是知道的,换个地方住恐怕还住不太舒坦,怕是晚上都睡不着。”
皇帝岂能不知道他的脾性,只能作罢。
才回到门口,佑恒便见见王廿四和几个挑着但子的小太监候在门口。
佑恒皱着眉头,把手上的扇子收了起来,忙问道:“王御前,你这是……”
王廿四见佑恒来,行了一礼,立刻眉开眼笑,说道:“王爷,芙蓉殿那头说要谢您恩,娘娘便挑了好些东西来赏您。”
佑恒听到芙蓉殿这三个字,先是愣了愣,猛的想起似玉那天在篝火前答应要把那只白玉笛中送给自己。近来烦心事太多,这事早早就忘了,这时候才想起来。
只是这芙蓉殿来的赏赐,怎么让皇上御前的御前太监来送?
佑恒觉得奇怪,微微皱眉,便试探道:“王御前是不是说错了,怎么芙蓉殿那儿来的赏赐要劳烦你来送呢,不是皇极殿来的?”
王廿四摇摇头,老实回道:“王爷,可不是奴婢念错了,您也是知道的,这小半月来皇上总是待在皇后娘娘那。让人家女官跑到外苑抛头露面来不大合适,皇上便让奴婢代劳了,里头有许多东西都是皇上亲自挑的,连配装的册文也是皇上圣笔亲写的。”
佑恒听罢,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就不奇怪了。”
王廿四拱了拱手,说道:“王爷,里头有什么都写册子在上头了,奴婢现儿就让人把东西抬进去,便不多叨扰王爷了。”
佑恒答应了一声:“好,劳烦王御前了”。
待那几个小太监把东西抬进院里,佑恒才目光就转向那堆东西,东西许多都用赭黄色的绸缎包裹着,有些是盒装的,有些是袋装的,从外头看不出什么东西。
于是佑恒拾起那册子,揭开封装的条带,仔细的看了起来,只见那册文写道:
“暨嘉同一年五月初二。赏舒亲王:怀远初夏贡西瓜一对、鄯善初夏贡甜瓜一只……”
估计皇帝知道他不爱什么金银,里头放都是一些时鲜的瓜果,是今年新贡上来的。这些东西平常是吃不到的,每年贡上来的也少,算得上是稀罕物。只是佑恒不是贪嘴的人,他还是想着那支白玉笛子。
他来来回回翻了那册子几遍,未曾见提起那支玉笛,不禁灰心了起来。
佑恒摇了摇头,心中安慰自己道:“兴许是皇嫂自己也忘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况天底下也不是只有那支笛中才能吹出声来。”
正失落时,他忽然瞥见角落放着个长条形的盒子,那盒子正正好好是一支笛中的长度,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心中只希冀着那万一,忙把那盒子从里头挑了出来。便没有作多犹豫,揭扯开封带,打开盒子,里头果然盛放着那支白玉笛子。
佑恒惊喜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笛子捧了出来。只端详了片刻,情思一动,便立刻吹起了那张子澄的《浣溪沙》来:“晚逐香车入凤城,东风斜揭绣帘轻,慢回娇眼笑盈盈。消息未通何计是,便须佯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