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上天顶,又缓缓落入黎明前的黑暗,岛内河岸边还残留着前一天勘探的足迹,木川唯沿着脚印慢吞吞地走着,右手握着一根黑色树枝,正孩子气地四处乱挥。
她挎着帆布包沿上游走了五十多米,哈欠连天地观察着四周草丛升起的白色湿气,然后用指关节揉了揉眼窝,耷拉着死鱼眼。面前的河道分了三条岔路:第一条岔路堆满了各种树叶石块,第二条是略显陡峭的短径,第三条则恰巧游过几只两尺长的鳗鱼,它们像野海蛇似的扭动。
木川面不改色地用手里的树枝叉鱼,快准狠的力道像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渔夫——渔夫木川戳着鳗鱼疑似物,把不停前后抽打挣扎的鱼挂在一根更长的树枝上,接着原地架起篝火堆(用打火机点燃树叶和草根),蹲在河边烤鳗鱼。
倒霉的鳗鱼扭来扭去,最终渐渐不再动弹,滑腻的皮开始被焖烧,肉开始被炙烤。她提起烧焦的鳗鱼,撕开炭黑色的背脊,揭开烤煳的鱼皮,露出散发着热气的白色鱼肉。
“好无聊……”木川啃了一口鳗鱼,怏怏地自言自语。
想和女孩子聊天。这个念头愈发膨胀。
唉,为什么最近总是遇到男性群体?倒不是说有什么极深的厌恶,她单纯就是更想和女生一起玩。总之,如果要选聊天、玩耍的对象,那自然是同性别的女孩子更好,尤其是长大以后,很多话题果然还是和女孩才有共同语言,男人经常get不到木川的幽默感!还总是用微妙的眼神看她,太麻烦了!
假如现在若叶、露比又或者是文森特在旁边,木川就可以展示自己等会打算穿上的衬衫,它的纽扣设计甚至是她喜欢的草莓形状!然后还能和女孩子讨论换内裤的事情,一起洗澡,一起涂护手霜,她真的攒了一肚子废话想和女生说!
认识的男生已经够多了,差不多得了,男人连睡衣派对都不能参加,有什么用。木川冷酷无情地想到。
她总不能拉着杰和奇犽一起洗澡吧,那就是别的事件了,是骚扰。也不能给他俩看自己之前拍的好多换装照片,讨论穿搭和裙子款式总觉得性质怪怪的,这么一想,小时候不少行为举止好像都有点过界,而且奇犽现在应该有女朋友,她最好和他保持五十米的距离!
我想和女孩子成为好朋友——木川唯如此下定决心。
但是交朋友应该怎么做呢?总之要先把对方当成平等的个体来看待,脱离象征意义。送花的话,她们会高兴吗?下次试试看提出一起做某件事吧,比如看电影看画展之类的,这样好像能增进感情。
正好她的指甲现在有一点点被弄坏了,等见到文森特的时候就假装镇定、不留痕迹地邀请对方一起重新做指甲,为了这个目标,她还特意学习了美甲知识。
想到这里,木川唯的心情总算好多了。
眼前的河道终于在林深处汇聚成了一片很宽的水潭,银色的月光洒落水面,深水潭中央有一块巨石,头顶上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窟窿,能看到半圆的月亮,月色把周围照射得半明半昧。水潭深处并不能看得清晰,因为半空还漂浮着一层非常浓厚的水雾,水雾上方还有类似蒸汽一样的东西。
也许是一直反复横跳的温度变化造成的特殊气象,之前在零下和四十多摄氏度之间来回改变,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当下终于定格在二十度左右的春季气候。
水潭的颜色是半透明的,东岸边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底部由浅到深,如同一条狭长的彩带,两岸全是低矮的水生植物,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木川将帆布包放在岸边的鹅卵石上,再把换洗衣服放在帆布包上,摘掉腿边的匕首,先蹲在水潭旁边伸手试探了一下,水温不冷不热,看上去也没有不对劲。她这才慢吞吞地脱衣服,将脚从浅滩的边缘处伸下去,一种温暖的感觉从脚掌攀升到头顶,因为这里的水还很浅,所以她破开漂浮着白雾的水面,向中央走去。
差不多等水位到腰时,她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旅行装洗发水沐浴露,十分精致而仔细地进行清洁。耳边倒是一直有风声和哗啦哗啦的水声,由于岛屿本身的奇特自然变化,岛内充斥着各种声音,不远处的小瀑布发出规律的流水声,木川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此时此刻,巨石后面飘荡着的大片白色水汽猛然左右分开,一个人影出现在水潭的深处。木川微微一愣,没能立刻向后飞退,只是盯着对方的裸/背……如果她只是满足于在浅滩处洗澡,如果更加深入地思考之前科帕纳的话,或者起码在这个时候马上闭眼转身,也许接下来的发展会有不同。
但实际上,木川在几秒的时间内,只是凝视着远处的那颗脑袋——她的视线在自动瞄准状态下移动着,首先看到的是对方白皙的脖颈,水面以下的位置并不清晰,只有薄薄的红发在水中像浅滩上的水草般来回飘舞。
“对不起,小姐,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人。”木川愣了几秒才开口。
对方忽然从水中站起,火红色的狼尾短发半垂在脖颈后面,身体破开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