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着泡泡的帆船持续下沉,就像是孤零零地浮在苍茫大海里的一片树叶,被往来无常的海流左右着。
布莱辛一只手挂着输液针管,另一只手翻着自己的背包,没事做,她只好把背包里的“财宝”全都倒在甲板上:花花绿绿的发圈、保温杯、日记本、长途用的小靠枕、眼罩、眼药水、防晒伞……总之哗啦一声摊了满地。
亚瑟忍不住咂舌:“帝人连防晒伞都买给她了,搞没搞错。”
柯伦:“啊,那是我买的。”
亚瑟:“……”你俩有毒吧!
草莓团的几个人都比较懒散,打完牌无非就是观赏景色,柯伦坐在乌索普旁边听他们介绍深层海流和温度差,时不时还加入发个言。毕竟他是香波地出生,对这些还算了解。
乔巴负责看着布莱辛的输液管,自然而然注意力就被她包里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吸引走了。银发小女孩像在摆弄宝箱的公主,高高兴兴地分享给他看,还时不时摸摸他的毛发。
这是把乔巴当玩偶了。
草帽团众人忍不住去瞥这对奇妙的组合,看到布莱辛坐在地上,用双手举着乔巴的前肢把他抱起来。驯鹿船医生无可恋地瘫成一张饼,任凭对方凑过去用鼻尖蹭蹭他的小肚子。
布莱辛抱着乔巴下意识扭头去找帝人——少年正靠着滑梯望向船外的深海,从这个角度只能瞧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于是银发女孩忽然有些无精打采,她松开乔巴,嘴唇抿成一条细线,莫名失落起来。
娜美和罗宾站在距离不远的位置聊天,偶尔看一眼布莱辛,发现小女孩恹恹地垂着脑袋就走过去逗她。然而两个大美女怎么哄这姑娘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中途就连布鲁克都故意说了好几个骷髅笑话,但布莱辛还是耷拉着眼皮。
亚瑟大概猜到原因,他啧了一声去喊木川帝人,然后下巴一扬朝那边示意。
接收到别有深意的信号,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少年终于肯把目光投到银发女孩身上,他没什么情绪地凝视她,紧接着顿了顿。
满地旅游小物件的草坪上,外圈掉落了一朵折纸花,大概是从背包里倒东西出来的时候滚远了。
他折过无数朵这种蔷薇花,是小时候在福利院学会的。有大有小,有各种颜色,也送过很多人,布莱辛就是其中之一。
但送出去的纸花没有一个是像眼前这朵,皱皱巴巴、颜色都掉了,也许是拆开后试图复原又失败,还被压得瘪瘪的,单薄又糟糕。
木川帝人走过去,捡起纸花展开,红色方素纸上有一个黑色的污点,旁边用笔写了几个歪七八扭的字母:mikato
他轻笑出声,没忍住笑意:“写得真烂。”
山治在他右侧几步抽烟,听到这句话的语气之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感觉这小子有点丧病,危险得很。
“喂,她怎么回事?”山治选择主动和他搭话,勉强让自己忘记几分钟前这人和娜美的互动。
木川耸耸肩:“小孩子都这样,分离型焦虑吧。”
山治紧抿唇线,眉心蓄力,看少年的表情像想批评他态度怎么这么轻浮,可又觉得有点习以为常,最终无可奈何地用默然的眼神注视他的脸。
木川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蔷薇花重新折好,盘腿很恣意地坐在布莱辛斜侧面,伸长胳膊把花往她眼皮底下一递。
布莱辛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穿着那件蜥蜴绿的开衫,衬得皮肤发白,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她很快低下头,听见他说:“饿了没?”
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又问:“游乐园好玩吗?”
她点点头。
见小姑娘没接花,少年坐在地上,低着头,认真拆解着纸花,他手指很长,动作灵活,不一会又折了个小狗给她。海流带来的风涌过去,翻起他的额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听柯伦说给你买了摩天轮票,给我看看?”
布莱辛立刻护住自己的背包,似乎是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抢走她的宝贝,像个护食的小狗。
“你不能吃烤翅,不是会吐嘛。”少年继续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和她对话。
她撇开脑袋不去看他。少年的眼皮微耷,视线滑过她的半边侧脸,落到小女孩手腕上,那条廉价的红色手链还没被弄坏呢。他的目光不加掩饰,直白而肆无忌惮。
布莱辛抱着膝盖,鼓着脸颊想生气,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帝人的眼睛很好看,深邃又明亮,透着始终充满随意的光亮,她移开视线,下一秒,听见少年噗嗤笑了。
她的脸立刻红了,是那种害羞又不明所以的怯生生茫然。
木川帝人笑得用手掌掩着额头,借阴影翘起嘴角,特别恶劣地拿折纸逗她:“还跟我生气吗?”
布莱辛的脸颊越鼓越大,最后她像个小炮弹似的蹦起来扭头抱住娜美的小腿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