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治不好了,我本以为,终于可以和母亲两人重新开始平静的生活了。
那天,母亲说要出去买东西:“我要去一下邮局,会晚点回来。”
说完,她就穿着拖鞋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她留下我孤身一人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了。那时我并不知道,一直等她等到深夜,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我就铺了床睡了。
不久后,伯父伯母知道母亲留下我一个人,把我接走了。他们说是想让我过普通人的生活,但那只是个幌子——他们侵占了我的家,他们想要的只是我的家,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所以我不知不觉对石见多了几分亲切感。
一放学,班上的同学都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特殊班的很多孩子都无法单独回家,记不住回家的路,很多家长会来学校接他们。
我和石见一直等到很晚才回家,仿佛是为了尽量拖延回家的时间。
人越来越少,教室变得安静起来。夕阳的余辉将校园染得一片橙黄,被孩子们抛弃的空无一人的校园,只剩下课桌椅被拉长黑影。白天的喧嚣和嘈杂仿佛只是一场谎言,这时候的空气,一片透明。母亲也是在这样一个被红色覆盖的黄昏离开的。
教室里只有我和石见,他安静地看书,我在旁边做手工、画画。也就是在这个黄昏,我第一次看见来接石见的人。
那个人头发乌黑,泽润光亮,在夕暮中闪烁着银光,长发从脖颈一直落到细嫩的肩膀上。她步履稳健,从走廊的阴影处走进来,站在教室门口微微偏着头:“走了,小鬼。”
她只是将半边脸微略侧转过来,绮丽的白皙脸颊上轻拂几丝鬓发,眼角闪烁着一点黑色的泪痣,红眼睛幽深,挺俏的鼻梁显得清秀美艳——那一瞬间,恐怕连侧颜都说不上的容貌犹如一件洁白无瑕瓷器的断面,斜透在眼里。
石见却好像习以为常,他收起书,跟着那个少女走出教室。我连忙趴在窗台上看,发现他们结伴走出院子时,石见一直落后她两步,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是——他的姐姐吗?还是其他的亲属?长得也不像,倒不如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漂亮的姐姐,她就像被工匠精心雕刻的人偶一样。
第二天早晨,我在裁纸的时候不小心被锋利的小刀划伤了,左手食指一阵剧烈的疼痛,上面划了大约10厘米的鲜红的伤口,血汩汩地流出来。
看到我受了伤,老师从我手里拿过小刀,很是焦急地去拿急救箱。不知道什么时候,石见站在了我的身旁,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他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别人,即使在同一个教室,我也以为他从未在意过我。
他看了看我手指的伤,脸色变地铁青,双眉紧锁。
“没事吧……?”
第一次听到石见的声音,冷静中带着微微的疑惑。
“这样的小伤不算什么,早就习惯了。”我说。
石见抓起我的左手,按压着伤口两侧,我猜不出他想干什么,他慌慌张张地放下我的手。
“这样做的话,我想伤口就会好了。”
一切都像是无意识的动作,也就是说,他好像觉得只要压迫两侧,伤口就会粘合起来。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断了的手指只要拉一拉就会治愈”,“落下的食物只要3秒之内捡起来就能吃”,大概是类似于这样的迷信吧。
这家伙真有意思,这样想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我和石见突然成了好朋友,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我犹豫片刻,把打架的事和盘托出,并说明了我脖子上那颗痔的由来。说着说着,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悲伤和不安交织的神色,看起来又带着不解。
“你怕我了?”
他吃了一惊,摇了摇头:“没有。”
“那怎么了?”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见状,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真是太过分了……但是,我更感到悲伤……”
之后,石见缄口不言,陷入了思索之中。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看着我,他的视线透过我的衣服,直直地盯着我脖子上那颗痔所在的地方。
我想要转移话题,于是提起了昨天的少女:“那是你的姐姐吗?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不是,只是暂住在家里的人。”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为难,不知道如何解释似的,紧紧蹙着眉,“我不太了解她,是好是坏我不能断定。”
我对她很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她那么漂亮,笑起来肯定更好看,她为什么会住在你家里?”
“不知道,我没见过她笑。”
石见沉默了一会,才又继续开口:“我现在被有着紫藤花家徽的人家收养,住在分院里,据说他们是为了给杀鬼的人提供服务才在各个地区都有宅邸。”
“杀鬼?那是什么?”
“杀掉一种会吃人的怪物……大概。”
“哈哈哈哈你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