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会是没有梦想的那种人,怎么又感觉到活过来了似的。”
“……但这种血液还在身体里流动的感觉,让人可耻地想要拥抱太阳。”
“你来人间一趟,__________”
在那之后的很多天,手冢再没在九州遇见过白鸟一迟。
一直以来的垃圾短信,现在已经被更名成白鸟一迟的账号却还是断断续续地传来讯息,手冢每次收到的时候都会等到忙完手上的事才点开阅读。信息内容大致是记录今天的进步,似乎是在进行什么文学上的练习,女孩会更新今天读的书籍名字,偶尔也会存下很有灵气的句子。频率趋于稳定,似乎没了情绪能量的波动,他甚至能从中感觉到女孩近期的生活平淡闲适。
抽出有空闲暇的时候,手冢想起来还会翻一下最开始垃圾短信的内容,女生的反叛心事,毫不避讳的坦诚,以及异于常人的思想。他搜过白鸟短讯中留下填空的句子,后半句该说时浪漫主义诗人的杰作,简单却诗意。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活在这珍贵的世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从街头网球场回去的那天晚上,手冢想了很多。他摊开书本,严格地按照计划表安排进行温书复习的时间,罕见的走神了。这种从来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却不容违背地夺走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不自觉地想起女孩逆着正午阳光的样子,黑发飘散,面容看不清晰,笑容却格外夺目,有一种悲伤却洒脱的美。
白鸟一迟很漂亮,手冢承认。不是世俗印象中标准的美人坯子,却是一种独特的气质,从她的每个动作、神情中流露出来,以一种矛盾的形式存在。
她热爱自由、却消极地厌倦生活,对于生命迷茫;对于未来抱怀希望,却同时无比彷徨。她用来形容别人的文字中的那种鲜活、张扬的潇洒离世感,和她对自己现实中的那种平淡、庸俗的举动和描述。
手冢想起白鸟在树下回头的模样,少女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水渍,分明是笑着的,却有一种恳求的艳羡,似乎在说:别放弃你的生命。
他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在深夜打通了一位好友的电话。似乎是在享受自己的私人时间,好友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手机中的声音慵懒散漫:“手冢?有什么急事?”
“迹部。”手冢顿了顿:“抱歉,这么晚叨扰你了。”
“不必拘束。”电话那头的男声带了一丝兴味:“如果是来寻求帮助的,本大爷的热线随时畅通。”
手冢沉默了一瞬,视线转而落到窗外九州的夜景上。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迹部等得有些不耐,刚想开口催人,他听见自己一向冷静坚定的宿敌略带迟疑地开口。“我听说你之后为了接受家业,不会再打网球了,是真的吗?”
迹部回话接得很快:“本大爷可不知道你是八卦的人。”
手冢闻言一滞,他低头推了推眼镜:“啊…”没等他解释,迹部的答案已经传进他耳朵。“这并不影响我为了自己的爱好付诸努力,之后是否能够继续,是否吃下败仗都不是我打球的意义,本大爷可经历过数不胜数的挫折。”
“何况手冢国光,”他听见电话中男子声音带上张扬的笑意:“打出那样抢七局的人,竟然要问我是否不论未来,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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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以手冢道谢为结尾,迹部本以为手冢是因为听说关东的赛事,为了安慰他落败打来电话,末尾还不自然地夸了几句越前,强调自己坦然接受败北。手冢有些困惑地回应,还顺嘴承认了越前的进步。聪敏如迹部马上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有些恼怒地挂了电话。
面上不显,手冢心情愉悦地收起手机,脑中是这些天来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记得白鸟一迟曾在文字中写过的少年气,真好呢,他记得她说,还在球场上追风。
之后几天的训练,主治医生看着训练数据单上的改变,神情惊喜:“你小子恢复得很快啊?左手已经不困扰你了?”
手冢嗯了一声。医生啧啧称奇:“运动员得易普很普遍,像你这么突然缓和的案例很少。”
“也许是因为之前,我以为我已经为自己的网球生涯选好结局了。”手冢沉默了好一会儿,回答了个很是复杂的句子。
“什么?”主治医生没有听清,手冢也没再解释:“我会继续努力的。”接着,他礼貌道别,背着网球包离开了诊室。
医生看着手冢关上门,摇了摇头:“一直觉得这孩子严肃到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今天说出这种中二的话才看出来孩子气嘛。”他一边笑一边在手中的册子上写了些什么:“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