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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过境。
陈清玉大病初愈,不仅不见病容,反而更为容光焕发,身体康健。
萧南时强制他在府上多休养一日,也知政务繁忙,终究放了他去上朝。
她也回到萧府,好好休整了一番。一觉睡醒后,又听下朝回家的爹爹眉飞色舞地讲太子归来,皇帝和贺将军那强颜欢笑的脸色,当真惹人发笑。
萧丞相说,贺川近来小动作多的不得了,皇帝踌躇犹豫着,颇有放任之态;
可他们完全低估了这么多年来陈清玉在朝中的贡献与影响,那些动作,压根儿没激起什么水花。
萧南时了然一笑,并未多言,心里算着日子。
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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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殿之中。
皇帝正和几名臣子商讨事情,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陛下?”一名臣子注意到他狰狞痛苦的表情,忙问,“您还好吗?”
“无碍!”
他用力抬手挡了一下将要围上来的几人,强撑微笑。
开玩笑,他年富力强,怎么会有事?
若是这点程度的政务就让他殚精竭虑,那又如何能在太子面前抬得起头来?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与人间的差距,他日夜辛苦,有些事居然抵不过陈清玉病假结束后接手的短短几日。
所以最近他才更加勤政……他想着,便志得意满起来:这天子之位,终究还是他的!
“接着说!”
他一挥衣袖,扬声呵道,却不知是因为声音抑或动作的幅度太大,心口处似有利刃刺入,且随着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强烈。
他浑身冷汗,逐渐大口大口的喘息,依旧呼吸苦难。
视线模糊间,看见身前的大臣们一拥而上,害怕的扶住他,一个二个嘴里喊着陛下要不行了,快来人哪……
“不要……说我不行…………不……”
“我是皇帝,至高无上的皇帝,没有人可以说我不行,没有人可以比我更好……”
他这样想着,心口的痛迅速收缩,最终连同跳动一道,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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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殿下,宫中传来急讯,陛下驾崩了!!!”
太子府里,陈清玉听到消息,手中的毛笔倏然下落,在白纸上留下泫然墨迹。
一瞬中,他只觉得万籁俱寂,又想到什么,很快恢复过来。
“备马。”
皇帝忌惮猜疑,太子府并不设在宫中。每次进宫都是坐辇,今日事急从权,他第一次策马进宫。
今天,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皇帝的死讯,宫中自然比他知道的更快。
怀樨殿上下已经死寂一片,都无人敢上前去说太子即将面临的种种局面,只是杵在各自的职位上,听樨妃一声比一声响的哭嚎。
她想冲去看皇帝的尸骨,却连起身都做不到,死去的仿佛不是他,而是她赖以生存的支柱。
贺贵妃处,却别有洞天。
她坐在上位,虚扶着脑袋看贺家待嫁闺中的两个姑娘丢飞镖。
其实她们都不会丢,贺府教她们琴棋书画、规矩女红,却从不教这些东西。
贺颂声日前彻底放开自我,胡乱往远处的靶子上扎着一个个粗制滥造的手工飞镖;贺椒茹却还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很是端庄的模样。
贺贵妃看她握着飞镖的双手在颤抖,轻叹一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帮她矫正姿势。
“姑……”
贺椒茹慌乱极了。她闻到贺贵妃身上长年累月萦绕的清菊香气,一边想着这是宝闻的母妃,一边想着她与父亲、父亲与各路人士近来那些令人紧张的氛围,不敢动作。
“娘娘——”
“看靶心。”贺贵妃说,“就这样,丢过去,明白了吗?”
她手把手教了贺椒茹,没有看她,语气平静。
那枚飞镖经了她们的手,“唰”的一下,扎进靶子里。
正中准心。
“噼啪。”
“这正中心的火,烧的最旺。”
萧府里,萧南时坐在炭盆前,边烤火边和小春说。
【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烤火。】小春吐槽,【宫中都要乱作一团了。你且等着,贺川有眼线,眼下早已知道了消息,不甘心的很,指定要搞事呢!】
“那我能怎么办?”萧南时打了个哈欠,“云七刚把消息递过来,爹爹入宫了,娘亲稳住府内大局,我自然乐得清闲。”
再说,她也提前暗示过陈清玉,不管他之前懂没懂,现在肯定反应过来了。
“贺川上辈子没走这步棋,这辈子反倒铤而走险了,是清玉近来的表现太给他压力了吧。”她乐呵呵地用工具翻着金色盆子里的炭块,“小春,你有没有在数据库里看过,项羽当年四面楚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