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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脱力的那一刻,兰时忽然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环住,救她于深不见底的冰湖之中。
她在那人的怀中终于浮出水面,努力睁开眼,昂着头看他。
他眉如远山,纤长如扇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水珠之下是黑沉如墨的眼,眼尾上扬而自带贵气,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下颚线有着完美漂亮的弧度。
像是谪仙一样白皙清俊的容颜,因为救她被湖水沾湿。白衣遇水,看上去华贵的布料紧贴其身,更显的肌肤细腻苍白如冷玉;
乌黑的头发如海藻般贴身,发冠处微乱;一举一动却不因刚刚的危险紧迫而狼狈,反而透露出一股矜贵的优雅。
落日的余晖照在他身上,也落在幽幽的湖面,水波因着他们的游动而往后荡漾,像是碎掉的柔软金缎。
分明是陌生的面容,她却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很想问他,他是谁,他们见过吗?可是喉间嘶哑疼痛,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咿咿呀呀地细碎微吟。
他把她带到岸上,拿起刚刚被他脱下放在岸边的披风裹住她。
兰时被温热的披风包裹在内,感受到身体与它的温差,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披风的味道很好闻,是陌生的、独属于男子的清香。她还留意到在上岸后到给她披上披风的这一段动作里,他一直都用宽大的衣袖拂面遮挡,礼数周全。
兰时透过披风,又看了一眼里面自己湿透了的衣裳,刚要尝试开口道谢,忽然听到由远及近传来杂乱的吵嚷声。
其中,有两道声音尤为高亢。
“长公主殿下不在,你们这些下人难道就不做事了?好好的大活人在这府里失踪了,竟拦着我们去寻?”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如此说,仔细听来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今天算是开眼了,这便是你们中原皇室的待客之道?”
这是另一道,听上去狂傲不羁的男声。
“二位小姐,这……”
“我不管!”一开始的少女继续说,声音更加响亮,“这失踪的人是什么小门小户家风不正的也就罢了,谁知道偷偷跑到哪里了去;
但偏偏是我们全京城头一号的贵女,萧家小姐。”
人群因为她的吆喝似乎变得更多了些,声音于是更加得意。
“萧府可就独这一位千金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仔细长公主和萧丞相萧夫人扒了你们一层皮!”
“当真不见了呀?”人群沸腾了,“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贺二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许是萧小姐去哪里歇息了呢。”
那道被唤作贺二小姐的女声又说:“刚刚我们众人都在后院赏花,走着走着她就一声不吭地没了踪影,管她自己贪玩乱跑还是另有隐情,这要是不找到人,我们岂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我的丫鬟说,在湖亭那边隐约听到些动静,我这才好心想要去看一看,结果这府里的小厮一听萧小姐失踪,拦着人不让过去。莫非?……”
那边还在吵着,无非是一些编排和争执。
兰时,不,在这里是萧南时的她捂住刚刚被水呛到的耳朵,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救她的男子原本似乎打算离去,听到已经开始逐渐变近的吵嚷后,眉心微蹙,犹豫片刻后蹲下身问萧南时:“怎么样,还能走么?”
萧南时点点头,咬着嘴唇手撑地面想要站起来,却肌肉一痛,双腿如灌了铅一般贴在地上。
那男子轻叹一声:“既然如此,抱歉,失礼了。”
说罢,他双手抱起她,手掌握成拳,以保证不会触碰到她的身体;然后迅速环视四周,轻盈地迈着疾步走入一处偏僻的房间。
他似乎对长公主府很熟悉,找到的房间里刚好有床,便稳稳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
萧南时一碰到柔软的床和温暖的被褥,登时舒适无比,一阵死里逃生后的放松困倦袭来,她眼皮同身体都很沉重。
男子也注意到了,对她温声说:“萧小姐不必惊慌,今日之事不会有外人知晓。
我会让人通知萧夫人,在她来接你以前,这里都会有人守住,你若是累了,就且在此安心休息一下。”
他说完便要离开,萧南时一个冲动,直接抓住他被浸湿的白色衣袖:“公子是我的恩人,还不知公子贵姓?”
萧家祖训有恩必还,投李报瑶。
今天之事,他救了她的性命,她总不能稀里糊涂的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此人服饰看上去虽然简约,布料却尊贵,通身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知礼温润,且对长公主府比较熟悉,莫非是皇室?
她这么想着,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连忙收回手。
男子却轻笑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转过身半蹲而下,与她平视说道:“今时并非良日。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