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黎所居住的宸华苑有些偏僻,本就是瓜分属于赵烛衾妃嫔的宫殿,中轴为界,质女在东质子于西。
没有皇后,这便导致宫内庶务繁乱,据她第二次复生所了解到的信息,处理事情的除了赵烛衾身边的月德外,还有几个内监和女官,都是那位林阁老亲自选的人。
她第一次复生,就觉得这宫里实在不像话,说荒唐吧,也不尽然,各宫的质子质女都谨守本分,也未曾闹出过什么不得了的腌臜事。
可说规矩,是全然没有的,倒是不晓得朝中如何接受得了,群臣竟都默不作声地承受着赵烛衾这些肆意妄为的行径。
只是不能承受又如何呢?
赵家人稳坐皇位多少年了,乐正黎掰着指头都数不清,虽说一位位帝王都做过些出格的事情,但没人能奈何得了。
她单手叉腰站在床边,拭汗间便将这些思绪给归拢在了脑后,当务之急是救人。
视线落下,把这狼崽子的惨状尽收眼底,鲜血仍在持续溢出,胸膛处的粗布衣裂了好几道口子,依稀能瞧见那藏在其下的斑驳血痕。
乐正黎弯腰去撕乌九朝的衣物时,元窈端着一盆子热水快步走了进来,“殿下,您出去一趟,怎么还捞个血人回来啊?”
眉清目秀的圆脸小宫女一脸的不赞同,她将水盆放在乐正黎的手边,目光盯着床上那不省人事的乌九朝瞧,“哎呀,还把您的床榻都给弄脏了!”
乐正黎闻言失笑出声,她甩了甩手,指着乌九朝半露的胸膛,“伤者为大。”
元窈如鹿瞳的眸子瞠了瞠,看见那些横七竖八的伤口和源源不断的鲜血,眼底满是害怕和慌张,“这人的伤这么重,血流了那么多,还能活吗?”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乐正黎也在想这问题,脑海中与系统再三确认狼崽子还没死后,她叹了口气。
“宫里有专门给兽族治伤的医师吗?”她扭头问元窈。
元窈一听,愣了一下,嘴巴张合着,脸色都变了变,“他是兽族?!”
“嗯,兽族怎么了?”乐正黎不解。
因着前两次都没有接触过乌九朝,所以她对这些兽族也知之甚少,只晓得北聿本土对兽族很不友好。
一旦出现,要么驱赶,要么就奉送给贵族或直接抓去奴市。
兽族是比寻常奴隶更为低等的存在,这点乐正黎很明白。
元窈犹豫片刻,神色变得一言难尽,“殿下,要不别救了吧……”
“为什么别救?”
“殿下忘记了吗?兽族的力量很恐怖,并且它们不通人性,有些连话都不会说,只知道杀人饮血……若把它治好,伤害您怎么办?平常的侍卫根本拦不住兽族的进攻,所以兽族都是被陛下拿来做玩物啊……死了就死了呗,没见过谁会专门想救治兽族的。”
元窈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后,又捂着胸口,满脸后怕地道:“之前来北聿途中也遇到了兽族,若非领头的将军武艺高强,我们就要被那些发狂的兽族给吞吃入腹了。”
乐正黎听完,脸上表情毫无波动,她伸手去拾起水盆的帕子拧干后轻缓地擦拭着乌九朝身上的血迹,“所以宫里有能给兽族看伤的医师吗?”
元窈狠狠地摇了摇头,“没有医师会来的,他们瞧不上兽族。”
她说得是实话,在北聿,兽族就是最低等的东西,它们嗜血好战,除了能拿来当斗兽玩物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偶有富绅之家会买两个做护卫,但驯化起来颇为耗时费力,属于是投资多回报少的产物。
况且,纵使兽族被驯化,它们心中也敌视着人类,暗藏祸心,随时都想要暴起反抗,只要让它们抓到了契机,反咬一口的后果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但兽族又天生神力,且十分好学,它们真的很聪明,某些开了智的兽族甚至比很多人类更加厉害,在学会伪装后,混迹在人类中,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当然这是极少数,因每一只进入北聿国的兽族都要被烙上兽印,倘若碰到兽族聚众作乱,兽印一查,便晓得是哪些人在掌管,到时候罚起来,是要连坐的。
元窈拉着乐正黎的手臂想让她离床上的这只兽族远些,“殿下,咱们还是快点把这个东西扔出去吧,否则它醒过来后,根本没人控制得住啊!”
她的语气稍显急切,若非心里惧怕兽族,恐早已经自己出手做这件事情了。
乐正黎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在殿外守着,我去找医师过来。”
她把被血染透的帕子扔回水盆里,推着元窈出了寝宫,心想就算没有医师肯来,但去拿点伤药还是行得通的吧?
元窈一听,急忙哀求:“殿下,奴不要守在这里,奴害怕!”
“好啊,那我守着,你去请医师或拿药来。”
元窈又偏头看了一眼外面如墨的天色,这深更半夜的,她胆子小的出奇,怎么敢独身一人在宫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