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意的这个哥哥,楚清林,并非寻常的愚笨沉闷,而是天生痴傻。
他的目光呆滞无光,仿佛难以聚焦;连说话也勉强,尝试好几次,才吃力说了句,“妹妹回来了。”
那一刻,林楚意彻底理解了俪大娘和松三伯。
最最贫苦的农民摊上这样的儿子,难,真难。
楚清林不认识徐伶,更搞不清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他只知道家里来了陌生人,本能的竖起戒备,紧了拳头,冲着徐伶呲牙咧嘴。
俪大娘赶紧过去轻拍楚清林的后背,哄着他在餐桌边坐下。
几人吃着饭聊着天,徐伶观察楚清林一会儿,对俪大娘说,
“亲家,我瞧令公子孔武有力,而且行为规矩,我信得过。我白家码头正缺保镖,不知令公子肯否赏脸?”
俪大娘哑了嘴,和松三伯对视一眼,
“啥意思?你要聘他当保镖?”
徐伶点点头,“我出工钱,绝不亏待他。”
松三伯连忙摆手,
“白夫人莫说笑了,他不给人欺负就不错了,不能保护别人。白夫人若是自个儿需要人陪一陪,我们差清林去保护您就是了。码头?那可使不得。”
徐伶又劝,
“二老放心,我不会平白置自家家产于危险之中。我观察了好久,放心清林才提出这样的邀请的。况且,清林有了活计,你们也不用迁就他守在田间,还能进城过好日子。”
俪大娘松三伯犹豫了起来。
他们确实是因为担心清林进城不适应,才选在留在城郊乡间,想要教会清林种地;他们百年之后,他至少可以养活自己。
但若清林真能在城里某一份营生,以后也不用再这么辛苦了,若能攒点钱,以后还能娶上媳妇过上好日子。
林楚意没有留意到这一层,心里感慨着徐伶心真细。她向着徐伶劝道,
“白夫人安排得妥帖,爹娘尽管放心。跟哥哥进城去,女儿还能时常看望爹娘。”
俪大娘松三伯见林楚意笑得格外坚定,也被感染。
横竖他们现在已经吃穿不愁,让清林进城去闯一闯,又有何不可?
老两口当即答应下来。
几人有说有笑,盘算着把田地再卖掉,倒饰一间下禾郡的铺面,正好做俪大娘最擅长的鞋履生意。
到时候清林在码头守卫,俪大娘看店,楚意方便时就去店里陪二老。想得林楚意心潮澎湃,满脸洋溢着笑容。
回城的路上,徐伶满眼温柔的看着林楚意傻笑,林楚意忍不住问她,
“白夫人这样安排真的没问题吗?那可是码头,货物多么贵重,我哥又那样……你已经帮我们很多,真的不必付出这么多。”
徐伶从头到尾都坚定无比。她想了想,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看人的直觉,于是便说,
“得让他们进城。我可不想每次陪你回门,都经历一遍腊梅茶的洗礼。”
徐伶说这话时,沉着脸,一本正经,眼神纹丝不动;只隔得近了,才看得见她嘴角隐隐的抽动。
林楚意愣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爆发出大笑。她没想到,白夫人幽默起来竟这么可爱!
她一边笑一边抹眼角,
“希望娘亲进城后,能放弃这个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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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乡间回来后,俪大娘和松三伯搬家进城,林楚意奔波帮了不少忙。
已故白老爷的祭日在正月初十八。林楚意又跟着白夫人学习筹备丧葬之礼,每天忙碌又充实。
因为有了金钱的约束,白祈雄越来越听话,出现在白府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为了多得些酒钱,甚至会主动帮林楚意搬运重物。
林楚意渐渐觉得,这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正月十八那天,一场雨雪,揭开了并不明亮的清晨。
林楚意一身素衣,头戴白花,手捧纸钱香蜡,跟着徐伶上了城外玉青山。白祈雄暗色长袍规规矩矩走在后面。还有绿袖、喜礼、允文,分别跟在三人身边撑伞。
几人到时,墓碑前已经插上香烛,摆了瓜果大肉。几道素黑人影三三两两立在周围。定睛一看,居然是周诠和他的徽州亲眷。
林楚意不晓得周诠的算计,印象里他还是送她翡翠坠子的可爱老头。
她不甚清楚几位老人家的恩恩怨怨,只是猜测周诠或许与白老爷矫情不浅。否则,一个是她的外祖父,一个是她的公公,隔着这么远的关系,周诠犯不着来祭奠。
林楚意正欲向周诠问安,忽闻百步开外一小厮的声音,
“可是白夫人在此?”
林楚意并不认得此人,徐伶似乎也不认识。两婆媳狐疑的对视一眼,看着那人走近。
小厮抿了灰布袖口,按了按额角汗渍,笑着介绍道,
“我叫阿禾,这是我们公子许知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