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意本就有伤,一场雨淋下来,心里又忧着,回屋坐了片刻,很快便发起热。
林怿周芸林玉颖从青山寺回府,急冲冲去看望她。
“哎呀老爷,你说你非要责罚孩子做什么?这下可好,这么病着,耽误了婚期,我这个做娘的愧疚一辈子!”
周芸心疼得不行,拍打着林怿的胳膊。
林怿不愿见到这桩婚事有任何意外,也是后悔不已,任由周芸打着,不住自责叹气。
屋内沉寂下来,一向善言辞的林玉颖,不知为何,从青山寺回来之后,也一语不发。
绿袖环顾一圈,小心翼翼开了口,
“老爷,夫人,姑娘病成这样,这婚期能否推后吧。”
绿袖下午瞧见过林楚意落泪的模样。
从前姑娘跟她商量着如何推迟婚期,她都没当回事,也是直到那时她才明白,这件事对姑娘来说有多么重要。
虽然不明白原因,绿袖还是撞着胆子,帮林楚意劝林怿周芸,
“姑娘之前一心想着退后婚期,如今病重,或许就是天意,老爷夫人不如就成全了她的心愿吧。”
林怿因为昨天的闹剧还厌恶着绿袖,恶狠狠甩了“做梦”两字回应。
绿袖脸色一白,肉眼可见的双腿打颤。
但一想到她家姑娘,便紧紧抵住门廊,不依不饶再劝道,
“出嫁本该是大喜事,老爷夫人何苦为这么一点小事,惹得姑娘如此痛苦?况且,姑娘只是想延后婚期,并非天大的要求,她一定有什么苦衷,才如此在意此事。之前,姑娘就盼着大公子回府,能帮她劝说老爷夫人推迟婚期。方才听闻大公子离家,绿袖瞧着姑娘希望落空的模样,真真是心疼万分。还请老爷夫人成全姑娘吧。”
林怿闻言皱起眉头。周芸也在绿袖声泪俱下的哀求里,停止了哭泣。
夫妻两对视一眼,立马意识到了一件事,
“你说什么?玉璟离家了?”
一直站在门边的灵悦出了声,满面忧愁的说起林玉璟罢职之事。
一瞬间,林怿周芸一颗忧着林楚意的心,全到了林玉璟身上。
“怎么回事?“
林怿难掩埋冤,
“夫人的祖父好歹也是徽州府知府,虽不及他杭州知州,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况且,祖父与杭州知州又有姻亲,算来知州也得叫祖父一声叔公、叫玉璟一声贤侄。怎么说罢职就罢职了?”
灵悦想解释,周芸摇着头打断了她,
“是我没用。离家太远,祖父哪里还念着我。这些年,为了这些孩子,也没得空多回去走动走动。上次为了意儿的婚事,去求祖父说亲,央求着他高攀上白家,白家却不给我们好脸色,只怕此事已经得罪了祖父,竟叫他们舍弃了玉璟。”
林楚意在床上躺着,烧得晕头转向,恍惚听见他们提起自己,却根本无心应承任何事。
她听见林怿的声音缓和了许多,“是为夫说错话了,夫人莫要自责,哪里是夫人的错。要怪也只能怪这世道太不公平,叫人平白无故挤了玉璟的官职。”
周芸啼哭不止,险些背过气去,
“不,老爷,是我没用,是我害了玉璟。孩子也是可怜,知道家里帮不上忙,被摆了职都不敢跟家里说,一声不吭离了家。我的心肝玉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只能以死谢罪哟……”
有“哐当”“哐当”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周芸在猛力撞着桌角,而林怿和林玉颖手忙脚乱上前安慰。
满屋的人中,只有站在林楚意床边的绿袖,试图阻止这场喧哗。
林楚意听得冷笑。
有没有搞错?到底谁是病人?到底谁是受害者!
林楚意心里窝着气,笑着笑着,放声哭嚎起来。
她仰躺在床上,眯着眼,声嘶力竭的嚎着,一直哭一直哭,也不说话。
周芸平素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时,总是别人来安慰她。可林楚意不仅不顺着她,还自个儿哭了起来,哭得比她还凶,竟叫周芸吓得收住了所有自怨自艾。
三人僵在桌边,面面相觑,渐渐露出愧疚色彩。
周芸抹了抹面颊,小声解释道,“是娘不对,娘没有怪罪意儿的意思。”
林楚意不理她,继续哭。
林怿尴尬陪笑,
“看来意儿对倒是很喜欢她这个大哥,这样舍不得。”
他携着周芸站起身,
“好了,夫人。玉璟不是找谢大公子出主意了吗?孩子自己有办法,夫人宽心。意儿还病着,咱们去外面说。”
莫名沉默的林玉颖,也终于在此刻出了声,
“父亲说的是。母亲担心大哥,不妨叫谢大公子来府上,问问便知。”
周芸也知这可能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不情不愿,嘀嘀咕咕跟出了门,嘴里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