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颖和徐伶僵持良久,由其他女眷劝着,最终是林玉颖又拿出白银三十两,补贴了林楚意前几日病中花销,才作罢。
末了,徐伶借口吵闹,将两位真假千金轰出了营帐。
林楚意本来压根没有想过钱的事。在她心里,从来想的只是道德胜利,朱颜能受到处罚便已足够,林玉颖能道歉便是最最好。
而今日白夫人一番操作,为她展示了另一种世俗的可能,也让她打心底里敬重起白夫人。
她甚至觉得,白夫人就是那个绝佳的人选,今天就是那个绝佳的时机,她可以求白夫人将婚期延后。
林楚意行动力极强,守在帐篷边,没过多久就等到白夫人出来如厕。
“白夫人,我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白夫人往茅厕边走,林楚意兴奋难耐,只盼着早早拜托噩梦,完全顾不得形象脸面,直接跟进了茅厕。
“我想将我与白公子的婚期推后,我心理还没做好准备,嫁妆也没齐全。不过,既然接下了贵府的聘礼,我一定守诺出嫁,请白夫人放心。”
林楚意一股脑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说完才发现白夫人正在小解,瞬间尴尬得恨不能钻地缝。
救大命了!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见婆母,会是在茅厕里啊?!
林楚意红着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夫人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从容净了手,走出茅厕才道,
“林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下聘时已经约好婚期,我们白家依照时间定好了婚席礼宾,抱歉,不能再改。”
林楚意听了这话自然是失望的。
但她可以理解。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太酷了!白夫人的脾性,就该说这样的话。
没有说任何场面话,也没有任何托词,就是光明正大、直截了当的拒绝。林楚意听后,反而松了口气,更觉得未来的婆母是个磊落之人。
“楚意明白了。多有打扰,实在抱歉。小女这就告辞,白夫人保重。”
林楚意要走,白夫人叫住她。
或许是觉得儿媳第一次开口求自己便惨遭拒绝多少有点不合适,她试图安慰,
“林姑娘,当初两家人深思熟虑才定下的腊月二十,自然是能选择的日子里面最好的一天。每一天都有好有坏,林姑娘上心婚事,但也须知任何事都做不到完美,无需忧思无常。”
林楚意呆呆眨了眨眼。
她看出来了,为了安慰她,白夫人多说了很多话。
虽然白夫人和林怿周芸一样,误以为她是因为小女儿心思才想推后婚期,但白夫人的一番话,却全然不似林怿周芸那般囿于礼教、句句不离纲常伦理,而是很真实的,作为一位长辈,在引导晚辈。
林楚意笑了起来,重重的点下头。
她想,原书真的没有骗她。白家家底丰厚,郎君仪表堂堂,就连唯一忧虑的、被外界传成妖魔的白夫人,实际也相当对她脾气。再没有什么能阻拦她,她的余生一定幸福美满。
林楚意因此对即将到来的出嫁,更加期待起来。
得了白夫人授意,林楚意不用回营帐。
她心情大好,沿着山脚一条小道闲逛起来。
今年冬天还未曾落雪,道旁通天松柏干枯至极,稀稀拉拉的枝叶透出头顶大片天空。
一只体型硕大的肥雁从空中飞过,被一支箭嗖的射中翅膀,落到不远处的密林里。
“下午才开始比赛狩猎,也不只是谁家儿郎这么拼命,午饭还没吃过就入了林。”
林楚意笑着嘟囔一句。
不一会儿,绿袖气鼓鼓的寻来,
“姑娘,玉颖小姐今日也来了?”
林楚意点点头。
绿袖恶狠狠的呸了一声,“难怪我见到了朱颜。她不敢进营帐,却跑来我们丫头堆里作威作福。”
林楚意想起方才林玉颖一番表现,问绿袖,“玉颖姑娘说,朱颜的事她并不知情,我觉得她不像在撒谎。”
绿袖听完林楚意的叙述,倒是没有再骂人,而是神色了然的说,
“玉颖小姐确实是这样的人,”
绿琢磨着该如何形容,
“她待人也客气,也讲理,却总觉得与她相处不自在,她总能将事情搞砸。有一次,夫人大寿,她想着热闹,在院内安排了歌舞笙箫。我和灵悦知道要下雨,劝她推了乐坊,多花些钱总比淋雨好。不知她怎么说的,那天乐坊还是来了。夫人舍不得拂她面子,便在雨中看了一场,当晚便染了风寒。夫人自然舍不得罚她,所以老爷便就罚了我和灵悦。她事后也帮我们求情,也道歉,也弥补。但总之吧……不好说……”
绿袖攀着林楚意往草场边散步,说得直摇头。
林楚意听出来了,大略也是个性子绵软的,做不了决断。让人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