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被吓得一惊,连府尹也从公堂飞奔而下,上前朝皇太弟殿下行了个叉手礼,“臣参见殿下!”
他一带头,在场其他人便也纷纷跪下,向着殿下的方向行起大礼。
在这齐齐拜倒之际,独独梁羡玉站在众人之间,死死盯着来人,眼中似有水光闪动。
她想过他会来救她,没想到会现在赶来,手里还握着来不及丢给扈从的马鞭,连素日整齐的衣领都有些凌乱。
……她没有信错人。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涨满了,充盈得装不下,眼眶变得干涩,一下子便有了流泪的冲动。
“大姐,还不快跪下,不要冲撞了殿下……”梁氏察觉了她的异样,还以为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轻拽了下她的裙角,心急如焚。
下一刻,只见那皇太弟殿下已经来到了梁氏身边,弯了腰轻声道:“不必多礼,梁夫人请起。”
梁氏为他纡尊降贵的态度一惊,却也不敢让他亲手来扶自己,赶忙爬了起来接道:“多谢殿下!还请殿下见谅,家中女娘我教导得少了,礼仪粗疏,冲撞了殿下,草民在这里替她给殿下谢罪了。”
说着,梁氏便准备给人福身,赵释却不敢就这样受了,看了眼她身边那个模样尚小的女娘,笑问道:“这就是二娘子了罢,看着十分□□,地上冷硬,也请起来吧。”
梁氏便要拉着二姐给他一同福身,赵释不由看向了梁羡玉,求救般叫了句“梁娘子”。
梁羡玉不由抿嘴笑了下,自是看出他十分困窘,便走了过来,盈盈看了眼他,没说什么话儿。
等他视线一柔,她又受不住似的,飞快转过头对梁氏道:“殿下既然说了不必多礼,也是体恤咱们,阿娘非要行礼,反倒让殿下为难了,不是吗?”
这话说得不错,梁氏刚点了点头,却又下意识多看了梁羡玉几眼,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姐提起这皇太弟殿下的口吻自然亲昵,全然不像今日才见到的陌生人,很亲近似的。
难道两人原本就认识?
她不动声色打量了眼那皇太弟殿下,只见他不说话时,便默默地看着大姐,那神情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梁氏悚然一惊,只望自己猜错了,脸却忍不住难看起来,硬生生扯出个笑容道:“大姐说的有理,草民蠢笨了,殿下不要怪罪才是。”
赵释将落在梁羡玉的视线收回,却发现梁氏看着他的眼神中透着防备,仿佛怕他向她要走什么似的……
他莫名有些心虚,咳了声,先把这边搁下,叫去了府尹,过问今日发生之事。
那府尹默默听了这些,自然也看出眼前的这位殿下与那梁娘子关系匪浅,这才明白过来殿下为何会派了杨彪过来……
他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对指挥使毫不客气,冷汗流了一背,当即便想着弥补,小声道:“那纪元安与梁氏早已和离,两个女娘归了梁氏,自然便无权过问婚事,那婚书,也不过自欺欺人的废纸一张,做不得数,殿下觉得可是如此?”
提到了纪元安,赵释向他看去一眼,只见他前一刻还是面如土色,此时却又频频看向了梁羡玉,眼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像那突然得了宝贝的乍富之人……他怒光一闪,竟想剜去他那双眼,免得教梁羡玉伤心。只是他到底还是她的父亲……
赵释沉了沉眉,道:“纪元安滥权兴诉,无端生事,将官司从应天府闹到开封府,坏了衙门风气,原该严惩。但他身上还有功名,不宜重罚,便用功名抵了过错,自此不许应考。至于那宗严明……你依法酌情来办吧。”
府尹低头道是,“臣会与应天府协同办成此案,殿下放心。”
赵释带走梁羡玉一行人时,宗严明正瑟瑟地躲到了墙根底下,衣袖遮脸,生怕别人看见自己,也有些装疯的意思。
他算知道了那宗大郎为何要将他从应天府找来,原来是这雍王殿下……不对!皇太弟殿下的后宅牵扯出来的事……这纪明娴怎么就能攀附上了殿下,要说她除了那点算账本事,容貌在这汴京也不算最上等,怎么就有这样的运道呢?他……他不会要把命丢在此处了吧?
宗严明做生意和这些官家人有过来往,自知道他们的秉性,平日里千好万好,要是出了点事,那都是一哄而散,再回来也是落井下石,还要往死了洛,生怕显得自己同流合污的!
宗严明越想越怕,甚至觉得衙役就要举着棍棒上前,将他活活打死!
可后来的结果没他想的这样糟,虽然宗家大郎不再搭理他,那衙门也只是依法办案,将他遣送回应天府关了数月、罚没了大半家产,便放了出来。只是和纪元安一样,要出应天府,却是不能了。
眼下先不提这些,且说梁羡玉跟在赵释身后出了衙门,便看见有辆马车停在门口,旁还有匹毛发滑亮的黑马,看着便剽悍善奔,正是那日将她和殿下带离山脚的马儿……
她心跳悄然快了一下。
“梁娘子”,赵释将她带到了马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