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徐成毓听到一句:“曹夫人过来了,你装着点继续睡。”
“……昨夜起来照顾……今早她们两个好好休息,不用去请安。”
待她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只觉得眼皮沉坠,睁开一咪咪缝。喉咙像被塞了把刀子,说不出话来。
徐成毓看清坐在床边的人,嘶声道:“桦川?”
桦川放下手里的绣棚:“小姐,你醒啦。”
“褚、小玉呢。”
“小玉姐姐去给你拿吃的了,让我在这边陪着你。”桦川快手快脚上前,把她扶着坐起,嘴里絮絮叨叨,“小姐你眼睛怎么红通通的。”
徐成毓用力闭闭眼,伸出手道:“水。”
很快,一杯温水递到嘴边。她足足喝了大半杯才缓过来,感觉喉咙滋润不少。
“现在是什么时辰。”
桦川放下水杯,看看日头:“快到午时了。”
徐成毓用手蒙着眼睛,有气无力道:“早上有谁来过吗?”
“曹夫人来过。”
停顿片刻,桦川也没接着交代。徐成毓只好细问道:“姨母来了有说什么吗?”
“曹夫人说昨夜惊扰,你今早可以不用请安睡懒觉。没说什么别的,也没什么吩咐。”
咣当一声响,褚玉宣把两个满当当的食盒往桌子上一放,接着说道:“对了,那几个小姐晚点会来看你们。多半是下午。李府医也会来复诊一次。”
透过手指缝,徐成毓看向褚玉宣,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桦川早就安静退下,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
周遭太安静,褚玉宣也有些不自在。他背着手,踱步靠近,没话找话道:“你昨夜,那个太耗心神。我拿了点温和补气的膳食,先吃点?”
徐成毓依旧不言语。
难道还在生气吗。褚玉宣不免有些紧张,想看她的眼睛分辨情绪。可她一直捂着眼。
糟糕,不会又……他探出手,想拉开她的手掌。手腕却被猛得扣住,接着听到一句:“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涂药。”
徐成毓垂着眼睑,看着为了拎食盒,又勒出两条红印的手掌,叹了口气:“昨晚就没涂么。”
“小伤。”褚玉宣抽回手,一抬眼,二人猝不及防对视。时间仿佛加了慢速,在日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纤毫毕现。
盯着那微红的双眼,他改口道:“我知道了,待会儿就抹。”
二人依旧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冥冥中有一股冲动。于是二人同时开口道:“昨晚——”
“昨晚冒犯了,望徐大风水师恕罪则个。”褚玉宣嘴快,先说出口。绕在心口一晚一早晨的话总算说出来,他神情放松不少。
徐成毓抬抬下巴,摆高姿态:“好,我原谅你了。”
复又变了个脸,拘谨道:“昨晚也不全怪你。虽然确实被吓到,但我后面,有些伤心事需要发泄一下。”
“这样啊。你先别动。”褚玉宣趁机伸手,揉揉她的鸡窝头。盯那么久,原来是这个触感,终于满足了。
“手撒开!”徐成毓左忍右忍,还是没忍住。她奋力一推,装作不小心摸到褚玉宣的脸,“啊,我把你点的麻子抹掉了,待会儿记得补啊。”
随后嘀嘀咕咕:“居然是点出来的,还挺像真的。再这么伪装下去,我都要忘记你原本长什么样了。”
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的褚玉宣耐不住脾气,忍住手掌疼,使劲按下乱薅她头发,骂骂咧咧道:“你现在这样还说我。”
“就说你了化丑了还不能说了。手拿开,拿开,不要再……喏,我把麻子还给你!”趁乱把手贴上他的脸。
发飞人跳,一片狼藉。
最后,二人气喘吁吁坐在床边,各自休战。褚玉宣脸上斑斑驳驳,妆糊了一块又一块。徐成毓头发整个因静电炸开,好似朵蒲公英。
看着蒲公英一荡一荡,褚玉宣窸窸窣窣笑着,全身抖个不停。他好不容易止住,说道:“差不多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打打闹闹。”
好像他没动手似的。徐成毓耐人寻味瞟他一眼,在他糊花的脸上停留下,又撇开眼神。
“哦,你是大人。”她突然想起什么,意味深长道,“不对,你还没我大吧。你可能需要叫我姐。”
蒙受挑衅,褚玉宣激动道:“怎么可能!我二三,你多少?”
噔噔,中计了。徐成毓笑笑:“我是年初的生辰,你的生辰过了吗。”
褚玉宣脸一下拉老长。他生辰是九月,还没到。难道这人真的比他年长。
徐成毓低下头,双肩耸动。她根本没说自己是多少岁,只说了月份,这人就上套了。实在太可乐。
看面前人乐不可知的样子,褚玉宣更加愤怒。即使年纪小点,他绝对不会……
“我决定不会叫你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