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府, 曲直蜿蜒的走廊上遥遥走来一队侍女。
前头领队的侍女身着一袭木兰青的双绣缎裳,面容清秀,步履从容, 身后跟着的丫鬟皆垂眸低眼, 神色恭谨。
自从姜璇成了府中大小姐, 不能再做侍女的活儿后, 姜静行院子里终于迎来了其他女人的身影。
虽然还是不能近她身,只能在门外伺候, 但总归让府上志存高远的姑娘们看到一线希望,于是纷纷找人送礼托关系,就想寻个机会在姜静行面前毛遂自荐。
只可惜最后所有人皆是铩羽而归,因为早有准备的姜璇直接让人守住了通往主院的角门, 未曾给人留下一点缝隙。
而姜璇也在众多侍女中挑了几日。
脑子太笨太活络的不要,心思太浅太重的不要,相貌太丑太出众的也不要,在种种苛刻的条件下挑来挑去, 总算凑出了四人。
书房里正忙的姜静行不知外院的风波, 那日姜璇带人来到主院,她只扫了两眼, 又点了其中最稳重的绿阁做大丫鬟,这事也就结束了。
时间来到现在。
初夏清晨的靖国公府祥和静谧,主院里花木葱郁,树丛间鸟鸣啁啾,几只麻雀在枝丫上欢快地蹦来蹦去,又在来人的脚步声中惊飞而去。
新鲜出炉的一等侍女绿阁在主屋门前止步,轻叩门扉,恭敬道:“大人, 卯时五刻了,您可要盥洗?”
屋内没有动静,绿阁耐着性子等了片刻,正要再说一次,便听里面传来一道喑哑嗓音:“进来放下东西,你们不用留下。”
绿阁推开门,目不斜视,只盯着身后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而随着姜静行起身,坐落在主院旁边的清晖阁也热闹起来。
天刚亮,清晖阁铜镜前就已经坐好一位绿裙少女,镜中的姑娘灵动秀美,眼中满是纯粹的喜悦。
今天是姜绾期盼已久的日子。
两名手巧的侍女站在她身后,挑起她肩上微微湿润的乌黑长发,手指翻飞片刻后,当下最流行,也最繁复的飞天髻便成了。
枣枝木的梳妆台上摆满金玉珠翠,让盘发侍女看的眼花缭乱。
“小姐,您今日想戴哪只簪子?”
姜绾侧首审视脸上的妆容,手指摸过胸前垂下的羊脂玉,随口道:“那支白玉的桃花簪吧,既然是去礼佛,还是穿戴素净些吧。”
侍女点点头,随后便从木匣中拿出一只桃花簪,小心插进她发髻中,又在打量一番后笑赞道:“小姐可真好看。”
“这桃花簪子也应景,听说泰安寺后山的桃花能开到六月呢,小姐可一定要去看看。”
“眼下时节还有桃花吗,你可别骗小姐。”
秋禾从门口走进来,正好听到侍女说话。
她自小生在南方,见到的也都是三月吐蕊的桃树,时令在她心里是神佛才能决定的事,所以对侍女口中的六月桃花明显有些不信。
被质疑的侍女面露迟疑,说起来她也没见过,只是听同屋的人说过几句,所以也不敢多加辩驳,只能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外面人都说古德大师佛法高深,宛若天神,是天上的真佛转世,而山野荒凉,桃花就是为他而开的。”
姜绾自然是不信什么真佛转世的,她察觉到侍女的为难,解围道:“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山野中气温寒凉,可能桃花的确开的晚些。”
侍女不明白气温寒凉和桃花开有什么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她信服地点点头。
姜绾将秋禾叫到身边,又吩咐屋内其他人离开,等人都走后才问道:“姑姑可是出门了,有问出长公主的銮驾都去哪里吗?”
“小姐放心,秋禾都打听清楚了。”
她和姜璇身边的侍女荷叶感情很好,问的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所以荷叶说的很清楚。
秋禾重复了一遍荷叶的话:“长公主很喜欢泰安寺的素斋,会先去给佛祖上香,等听完法会,用完午膳后还要去拜访古德大师,荷叶说大小姐要很晚才能回城。”
竟然和她们的安排差不多,只是没有拜访古德大师这一项。
姜绾默默演算了一遍两班人马的行程,无奈发现是如何都要撞上了。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她便忍不住叹气。
秋禾动了动耳朵,圆溜溜的眼睛里浮上茫然,她不解道:“小姐在担心遇上长公主吗?”
“你不懂。”姜绾敲了敲眼前的傻姑娘。
其实她也不是很懂,她不知道女人再见到昔日情郎时会作何感想,但这不妨碍她知道另一个道理。
那就是,得不到的物件儿总是比已经得到的更招人稀罕,哪怕物件换成人,道理也是如此。
而被说不懂的秋禾也觉得自己不懂,不过她也没有不懂就问的想法。
她从小和姜绾一起长大,除了把她买回来的姜静行,她耳中也就只能听到姜绾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