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集市第二日凌晨——
直达大巴在深夜中停在终点站,斑鸠罗随着三两的人群下车。大巴司机正眼角噙泪打着漫长而疲乏的哈欠,这一路的车他开得好比卡壳的过山车,绞得乘客满当当的胃里翻天覆地,下去的人里没一个脸色好看的。
斑鸠罗对师傅的车技要求不高,一小时一班的夜车也没让他等多久。他看到对面回城的站牌底下乌乌泱泱的一群人,净是玩儿的尽兴要返回市里的游客。人像逃荒一样往车里挤,挤得车子都要晃荡了才被安保人员堵住,随后车子亮起大灯,像个满载而归的孩子背着沉重的包裹缓缓离去。
斯卓兰蒂46号的酒馆。
斑鸠罗默念了一遍这个地址,重新背好肩膀上的背包,走向灯火如昼的街区。盛大的烟火已经结束,大街小巷还残留着节日的余温,清洁工和清洁车在各自的地方清理着溢满的垃圾桶和满地的垃圾,街道上的摊位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雾蒙蒙的哈气从每人的口鼻处散开,夜里的气温更低了些,也显得这里更疲惫了些。
“知道吗,死人了。”
路过一对男女时斑鸠罗听到。他们话语带着浓郁的口音,他起初只是听清了“死人”两个字。
“什么?”女人问。
那男人用拇指指了指斑鸠罗的前方。“绣花鞋那家的人死了,听说样子惨极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女人惊呼。“还是在这种时候!”
“要不要去看看?”男人怂恿。“我觉得这次如果巡查解决不了,会有一个很高的悬赏令出来。”
没过一会,两人看热闹的背影就在斑鸠罗的视野中消失了。
悬赏令…
斑鸠罗沉吟片刻。该说不愧是格斗圣地,混乱而繁华的天空竞技场及其周边吗。在来这里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在各处的公示板上看到的除了各种求职招聘,就是悬赏令。巨大的流动人口和好武的社会风气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滋生出了很多问题,而大多数问题又足够目前的社会构成消化,因此一切又合情合理。只要悬赏金额足够,总会有能人出力,那些抓不到的,这里都没人能抓到,又还有谁能抓到呢。
斑鸠罗没有跟着去看热闹,他目前的心思放在了寻找酒馆上。
酒馆的木门很老旧,木头间似乎有空隙可以挤压,只是新刷了一层漆。它半敞着门,帘子后是还算闹腾的声音。
斑鸠罗又确认了一眼门牌,四下环顾一番,跨了进去。
一股闷热难以流动的气息包裹着他。酒馆不大,哪怕两扇窗子大开,冷风也难以化解这儿几乎结成固体的惆怅;喝得烂醉的人趴在桌上嘟囔,即将不省人事的人正执着地吃着花生米,还有些较为清醒的人对他这个到来者分出些目光留意,继续着自己的谈话;他看了一圈,似乎只有中间正在涮杯子的酒保是唯一的工作人员。
他来到柜台前道:
“你好,你们老板在吗?”
酒保面无表情地涮洗杯子。“你是谁。”
“我从斯托多尔来。”
酒保劳累的眼睛一亮,盯了他好一会,他水龙头的闸门一关,两手往身上一抹,扭头大声吆喝。
“爸!你亲戚!”
“坐坐坐。”喊完,他又热情地拍拍面前的桌子。“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什么!先坐。”
“欢迎来斯卓兰蒂。”年轻男孩热络地说着,给他倒了一杯啤酒。“哎呀,你如果早点来,还能赶上烟花和市集呢!那是咱们那边很难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