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岑岑笑一笑,时至今日,她才忽然懂白卿雪那么一点点了。
从前,她总觉得不懂他,不懂他说的话、不懂他做的事,不懂他的沉默与疏离,不懂他的忧虑与执拗。
此时此刻,她忽地懂得了那么一点点了……
诚如白震所言,看待事物,要透过表象,看透实质,她看待白卿雪,也该透过他一次次执意地、不惜用各种理由推开她的表象下,看透他一心护她之心。
她也忽然体会到了,为什么白卿雪总有那么多推开她的说辞?
原来说辞这种东西,不用一对一地、条分缕析地争辩对错、优劣。
重点不在于说了什么、而在于为什么说,效果才是劝说的出发点,就像现在,她想让白卿雪同意她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永远躲在他的身后。
于是许岑岑道:“哥,对面都是机甲,你也放你的机甲出来吧?白琪的机甲,是特制的S+机甲,和他们耗一耗是绰绰有余!这样我才能放心去躲!”
白卿雪神色一滞,果然不说话了。
许岑岑和白卿雪共同撑起精神力屏障,用精神力具象化攻击与对面机甲结合精神力源源不断催动的各种武器、炮火抗衡、相撞,刺喇喇地激起电闪雷鸣般的火花。
轰!
轰!
轰!
一下、一下、又一下,猛烈的、不间断的攻击不断撞击,震得许岑岑的头皮阵阵发麻。
似海般宽阔无边的精神力,犹如被一个巨大的水泵极速地抽离,渐渐地缩小、变浅、稀薄起来。
许岑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体力、精力正以一种非常可怕的速度告罄。
她摇一摇头,想让自己坚持、再坚持。
余光瞥一眼白卿雪,他带着伤,可神色仍稳,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各种应对、攻击仍利落、强悍、威慑力十足。
许岑岑笑一笑,这笑意,有欣慰,更有欣喜,他比她强了,强得不是一点半点了。
她当初希望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再不会被人狼狈地击打摔入泥沙,强大到再不会被人捅刀险些支离破碎,强大到再不会背着一道又一道的伤也得死扛,永永远远骄傲地、鲜活地、明亮地、盛烈地活,一如他的名字,白卿雪,冰魂雪魄,光华灼灼!现如今,在她眼前,她终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许岑岑在笑,就在这时,微小却脆亮的一声“刺嚓”,随即“轰!”一声巨响——
前方的精神力屏障犹如被击打出缝隙的玻璃墙,猛然一炸,无数攻击犹如万千雨石砸向许岑岑!
她被反噬,身体的气力被瞬间抽离般颓颓往前倒,堪堪凭借毅力维持,曲膝扶地半蹲,才没有晕厥,破屏而来的攻击却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
许岑岑望着射过来的炮火,心知避不开后,心绪诡异地平和,好像接受了一般、平静等待被击中的那一刻,身体也应激一般涌起了一股痛感,这种痛,令她准确无比地预感到被击中的那一刻的痛感,疼、很疼、皮肤皮囊被灼烧、五脏六腑被碾压地疼……
许岑岑有一瞬间错愕,这幻痛真实得……
像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不知这一种预感从何而来,于是顺着它往前寻找这一种痛感中未知的、没来由的熟悉,这痛,像、像……她想起来了!她当初在水沟里醒来,就是这种五脏六腑、整个身体都被碾压灼烧的剧痛!
许岑岑彻底愣住了。
眼见攻击砸下来,明亮的火光将许岑岑的双眼照亮——趋于亮白的火光中,一闪而过白卿雪染着血、霎时惨白的脸庞,他一把扑过来,高大的身体笼罩住许岑岑,将许岑岑护于身下!
炮火炸裂,火光带着一丝击中物体的鲜亮金色,还有血肉撕裂纷飞的殷红血色!
“哥!”
许岑岑的呼吸一窒,心跳骤然中止了一般,白卿雪的重量沉沉压下来,许岑岑的整颗心顿如被撕裂一般血涌不止,她近乎撕心裂肺地嘶吼,想推开他、想看看他,可皆是不得其法。
他护着她,紧紧地、牢牢地护着她。
他的脑袋垂落下来,软软地落在她的颈间,仍是紧紧地、牢牢地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