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岑岑再见越浩时,他瘦弱的身躯陷在一把笨重宽大的轮椅中。
许岑岑拉帘而入,越浩也只是抬了一下头,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
许岑岑蹲下看他,他任她打量,不说话。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露出大块大块的伤口,结成了暗红色的痂。这种外伤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多处肋骨骨折移位、多个器官破裂出血。
他伤得比上一次袁涛重得多、送医时间也长得多,费力抢救后的效果不容乐观。
许岑岑看着他单薄的身子骨软绵绵靠着椅背,双腿无力地搭下来,忆起和他一起四处转悠、爬上跨江大桥的时候……曾经这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转眼囿于方寸之间,被击溃得颓丧阴沉、面目全非。
越浩目光空洞,声音极哑:“我想死……”
许岑岑的心一下抽搐:“白卿雪、袁涛、乔蒂、三儿都在,他们都想你好好活着,白卿雪在外面办手续,今天我们就能一起回去了,袁涛、乔蒂轮流看护你,以后也是他们,我刚刚看到他们了,他们跟着护士在学给你上药、按摩的方法,还有三儿,三儿提前去买家里用得着的东西了,你不总说新房、新的开始吗?我们今天就搬过去,以后是新的开始,以后会好的……”
“我没有用了,是个拖累,要你们养、要你们照顾、还要花钱。”越浩看着她,死气沉沉道,“我在他们面前说不出这些话,许岑岑,你救了我,能不能再帮我,给我个痛快……”
越浩的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锯在她的心上,疼得不能自己。
许岑岑道:“你不是拖累!没有人当你是拖累!不要这样想!还是和以前一样!”
越浩垂下脑袋,没有反应。
他清楚自己的情况,听不进自欺欺人的安慰……
许岑岑看在眼里,清楚说空话没有用,于是道:“你问,能不能再帮你?好。”
越浩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她。
许岑岑道:“我查过了,医疗发达的星球,可以做修复手术,缺胳膊少腿都能培育细胞再生、重新装上。何况你比这种缺胳膊少腿的情况好多了?我们存够钱,就带你去,你会好起来!你不是说你没用吗?怎么可能没用?修复手术费用很贵,星际往返费用也很高,你要给自己挣很多钱!你不是想开店吗?我给你投!”
越浩眼露震惊。
许岑岑早有这个打算,碍于不敢自我暴露偷偷摸摸比赛,如今被白卿雪抓个正着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你知道我很能挣钱吧?我有钱,我给你投!你想开什么店?赚的,是你的医疗费,赔的,算我的,如何?”
越浩惊得说不出话:“你、你……”
“你寻死觅活,有什么用?伤得不也是白卿雪这些在意你的人吗?你让我帮你死,你是想恩将仇报吗?你死了,白卿雪不会怪我吗?我不做!”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越浩急了,他没想那么多。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我说了,我帮你,就这一条路,你自己想吧!”许岑岑说完,便站起来,出去了。
靠着房外墙壁,她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越浩在的病房没有窗户,他在轮椅上行动受限,她不担心他一个人出事,她只是觉得无力、难受,愤怒、悲哀越浩所遭受,她见过他生气勃勃的模样,才会越心痛他自怨自艾……
“你怎么在外面?”袁涛的声音传来。
许岑岑看见袁涛、乔蒂穿行在幽暗的长廊,走过来,
许岑岑还在低落的情绪之中,不想让他们看见她,转了个身,背对袁涛和乔蒂。
袁涛没得到许岑岑的回答:“你怎么回事啊?问你话呢!你把越浩一个人留里面?”
“行了,进去看越浩。”乔蒂拉住袁涛,拖他进门。
问询越浩情况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来,他们一起共苦了这么多年,感情极深,是真的关怀越浩。
许岑岑站在外面听着,什么也不想,尽力让自己平复情绪。
一双手忽然轻轻碰了碰许岑岑的眼角,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湿润,她抬眼,看见白卿雪,微垂眼帘,黑玉般的眼眸盯着她。
“怎么了?”白卿雪问她。
许岑岑摇头,低声说:“看见越浩了……”她没有多说,这是一个很深很痛的话题,展开徒添烦恼,并不愉快。
白卿雪压低声音,用仅她能听到的音量道:“活着才有机会改变,他会走出来的。”
原来白卿雪观察细致入微,他知道越浩消极,也信任越浩坚韧。许岑岑随之坦白:“他想让我帮他,给他痛快。”
“你答应了吗?”
“没有。”许岑岑道,“他是你看重的人,他想不开犯傻,我不能跟着犯傻。”
白卿雪注视她,许久道:“你也是,他想不开消沉,你不能跟着消沉。”
许岑岑愣了一下,白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