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细说，我要吃段氏这个瓜！】
【放个耳朵】
【轻置玉臀，有后续请踢我！】
……
*
段昉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里，躬下腰，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间。
病床上躺着的是他外公冯，如果忽略他脸上的氧气面罩和苍白虚弱的脸色，倒像是安稳地睡着了。
正如段昉一直并未完全接受自己已经长大了的现实，他也同样没有接受外公老去这件事。
在他印象里，外公一直是那个一个眼神就能让身边人浑身冒冷汗的掌权者，人人都怕他，连端正清见了老丈人也得低三下四地讨好，但他段昉不用，因为他知道外公疼他。
他一贯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外公那样高大，他就算捅破了天，外公也顶多训他两句，再挥挥手的事，天就补好了。
外公生得很高，一八零的身高，在那个年代算得上相当出众了，段昉总记得小时候，被外公放到脖子上时还因为太高而吓哭过，即使后来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他仍然觉得外公是那样高大，那样英武，不可忽视，不可轻视。
可他现在突然发觉自己的记忆好似出了错乱，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老头哪里和他记忆里有半分相似，瘦小，虚弱，连呼吸都要借助仪器来辅助。
他长久地躺在那里，似乎再也醒不过来了。
段昉有一瞬的恍惚，他想起了妈妈。
妈妈当时也是这样，虚弱，苍白，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总挂着各色的点滴，一向精心打理为人称道的一头秀发变得枯黄而杂乱，剪得很短，像是丛生的杂草。
段昉坐在床边和她说话，冯歆沁看他脸侧的发丝有些乱，伸出枯瘦的指尖想帮他将发丝顺到耳朵后，段昉僵着身子不敢动，但冯歆沁但动作了两下都没成功，最后只能笑笑。
像是无奈，像是叹息。
冯歆沁自己的妈妈是在她十岁时因病去世的，少时丧母的痛苦带给她余生长久的痛苦，她被困在了那场至亲离去的大雨里。
拥有自己的孩子后，她的感情有了出口，终于可以将那场雨封存，走向明亮的日光天。
她用尽力气宠爱这个孩子，就像宠爱曾经的自己，她失去了母亲，但现在她可以成为一个母亲。
可世事无常，像是注定一般，她也像曾经的母亲那样，重新带给了她的孩子一场淋透生命的暴雨。
冯歆沁只能尽力在最后的关头为段昉做一点长久的打算：“宝宝，这世界很大，别轻易相信别人。”
段昉不懂：“包括爸爸吗？”
“包括。”
“那外公呢？”
冯歆沁本来想说外公也一样，但思考了一瞬，看着儿子，叹了口气：“对你来说，外公……可以比你爸爸多信一点。”
她后悔只顾着疼爱，没早些教会儿子生存。
段昉对她的话懵懵懂懂，但确实存了一分戒心，这份戒心在段正清二婚后演变成了恨意，他愈发将外公视为了唯一的支柱和支点。
现在他的支点要消失了。
掩面的手掌湿漉漉的，湿到水痕覆了满面。
“去工作吧，我好着呢。”病床上传来一声微哑的话音，段昉没有抬头，只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能像这样相处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段昉不能扔下公司的烂摊子不管。
*
段昉好久才走出病房，病房外间堆满了来探病的人送来的补品，果篮和鲜花，段昉扫了一眼，立刻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谁拿进来的？！给我扔出去！快扔！”
病房门口守的两个保镖还以为有什么危险物品，紧忙进来看，结果发现让段昉跳脚的只是备注为段铭送的补品。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是给我外公找晦气吗？趁我外公不知道，赶紧扔了，否则他生气了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两个保镖一脸为难，恰好冯老爷子的助理走来，轻声解释：“冯先生已经知道，让放在这里的。”
“外公知道？”段昉一愣，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地闭了嘴，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