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不会相信,我在梦里早见过你了。”
看着东升吃惊的表情,汪教授好像很满意,这种反应,应该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也做梦……?”东升傻傻地问。
“我也做梦?我当然会做梦。”汪教授很随意地回答。“你这个‘也’,似乎颇有深意?”
“我不是那种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也做那种梦……?”
“哪种梦?你也做?”汪教授挑挑眉毛,急忙把头上耷拉下来的那缕头发扶上去。“你的问题越来越有意思。”
“……”教授这样一说,东升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时候确实会发生这种事,两个反应一样的人,对话不会顺畅,因为两个人都抢着说话。东升觉得这样不容易把话说清楚,他准备先等着教授说。
果然,汪教授看东升不再说话,等了半晌,终于用了一种很奇怪的腔调,开始了另一种对话。教授的腔调很熟悉,东升听了半天,才发觉,那居然是小时候大人哄孩子们睡觉,给孩子们讲恐怖故事时的腔调。
“你肯定不会相信,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做一个梦……”
教授的开场白很老套,他似乎很喜欢用“你肯定不会相信”这个口头禅,和刘妍的“你相信吗”虽然是一个意思,他这样说就显得有点“古味”了。
教授已经不年轻,头上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都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但奇怪的是,他却有一双水汪汪的、孩子一般清亮的大眼睛,他讲起自己的故事时,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教授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他还很小,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后来,他每年都会做一两回。
到了上中学的时候,他开始明白事理,觉得这个不太正常,就给他父母说了,他父母不知道采取了什么方法,说请人帮他处理了。
他开始还不太相信,这种事还能怎么处理?但自此之后,他居然真的没有再做这样的梦。
后来上了大学,工作后结婚生子,看看过了而立之年了,突然有一天,他又开始做这个梦了,时间记得很清楚,就是他过了三十的那天晚上。
做梦就做梦吧,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无惧无畏了,汪教授对此听之任之,也不愿管它,他每年会做一回这样的梦,基本上是他生日的当天,或者略有改变,也就是前后一两天的事。每年如此,从无变化。
“一直到半个月前……”
汪教授的语气有些沉抑,他盯着东升看,眉毛扬了扬:“半个月前,根本就不是我生日呢,但我做了这个梦。”
“这一次还不一样,从半个月前开始后,我天天都做这个梦,每天都做!”汪教授加重语气道。
“每天都做?有什么不一样吗?”东升沉默了一会,轻轻地问,生怕自己问错了问题。
“内容都一样。”汪教授肯定地说,然后他又用了迟疑的语气补充道:
“如果……要总结一下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嗯,是节奏,节奏不一样。”
“节奏不一样?”东升不太明白教授的意思。
“是的,是节奏。你对播放视频熟悉吗?就是那个感觉,之前的那些梦,好像是慢节奏,不急不慌的,有点娓娓道来的感觉,而最近做那梦,就有些快放的感觉,场景变换快了,说话的语气也急促了,好像有一种催着赶着的意思,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教授,能告诉我,你这梦的内容吗?”
东升苦笑了一下,这样做梦的经历,在别人应该是很独特的,甚至有些恐怖,但对他,还有胖子和第五,却是能够接受的,也是能理解的,因为他们都是“过来人”。
教授对梦境的描述很准确,但可能他内心有些不平静,说了半天,也没有说他做了什么梦呢,东升便客气地提醒他一句。
“嗯,我讲得有些乱了。”汪教授浅酌了一口杯子里的竹沥,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讲述道:
“我的梦开始之时,总是在一个温馨的小屋子里,小屋子里却有一张大大的青石桌子,桌子上有一个古拙的大花盆,那花盆一定价值不菲,因为总能看见它不时隐隐透着微光,而花盆外表,还雕琢着几只小鸟,几片云彩,那云好像能浮动,那小鸟好像还能扇动翅膀。我一进入梦境时,第一个场景,就总是睁大了双眼,在呆呆地看着那个慢慢旋转着的花盆。”
然后,汪教授慢慢地向花盆里望去,出人意料,盆里只有一支铅笔一样粗细而又挺拔的小树,这树虽小,却苍翠欲滴,茂密的树叶,片片都像翡翠精雕细琢出的一般,它们轻轻地晃动着,像有微风在和它们戏耍,又总感觉有几缕薄雾在悠悠地萦绕着它们。
不同时期的汪教授,都不由而同地想伸手去摸摸这棵小树,然后总是在即将触摸到这小树时,不由而同地急忙缩回了手,因为那棵树的枝丫和树叶,居然不时有电花闪烁,让他身不由己地望而生畏。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