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路只亮了几盏微弱的灯,映得树影绰约,在两人脸庞上摇晃不止。
栾见殊瞳孔里的情绪像没有接头的线麻团一样乱,柔软的指腹覆在上面只能感受到一阵粗粝。
何知渺不说话,神情一脸大无畏,静静看着她。
“你怎么会……”
“你忘了?”何知渺从她眼前离开,迷离的音乐伴奏下,他的身影退至光影后,让人瞧不见,“我能听见你心里想的。”
“你是不是看到我家的书了?”
栾见殊现在只敢从后果最轻的方面想。
“是。”何知渺诚实地回答,并衬她心意地迅速说出了具体位置,“在你家茶几下面。”
“有意的?”
“无意的。”
他没说谎。
栾见殊沉默半晌,不时严肃抿起的唇角抽动,每个动作似乎都在印证她此刻慌张情绪。
何知渺感受到了,便问:“有什么事情,我不适合知道吗?”
栾见殊扭头看他,听他接着补充道。
“看你很紧张的样子。”
“才没有。”栾见殊罕见地抛出这么一句话。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几秒过去,过于汹涌的心情也终于伴随着平和一些。
即将驶入一个岔路口前,栾见殊沉声问:“再往哪走?”
何知渺眼眸晦暗地盯着她,吐出两个字:“右边。”
车辆呼啸而过。
十分钟后,停在行帆影视大楼前。
栾见殊将车停稳,何知渺解开安全带准备推开车门,问她:“不进来坐坐?”
栾见殊垂下睫,在星光闪耀的大楼前想起了前公司。
她摇了摇头,想用这点空闲时间梳理一下被他确确实实吓到的心绪。
但“不了”的回答被窒息在空旷的车厢里,何知渺来到主驾驶,一把将她拉出。
夜深了的大楼里没有多少员工了,栾见殊跟在何知渺身后,看他跟路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方才乱糟糟的心情陡然像被梳平了炸起的犄角,浑身舒服又安心得直打呼噜。
她抬起头,悄悄瞄他令人感到踏实的后背。
“呃”一声,栾见殊毫无防备地撞到了前面忽而停下的身上。
她后退半步,抬手摸了摸额头,而他人的一只手也飞速抚上她不断揉搓的那处,另一只握着她的腰,没有使力,却像征服困兽的粗链。
“走什么神?”何知渺曲起指节敲了下她秀气的鼻尖,似乎在宠溺地惩罚她不善于保护自己。
“是你停得太快了。”
针对他的恶劣行径,栾见殊仰起头发出委屈控诉。
她拨开他的指尖,龇牙咧嘴如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可爱小兽。
何知渺唇笑了一下,松开搭在她腰上的手前稍稍使了下力,令栾见殊身体不受控地躲了一下,继而抬起灵动的眼瞪他。
“我喜欢你这样看我。”何知渺诚心诚意地说。
栾见殊在心里点评了句“变态”,又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对他道:“是吗?那小何总真是有些病在身上的。”
“是。”何知渺靠近她,俯下身盯着她还没完全合上的唇瓣,说,“都是喜欢你的相思病。”
心里被重重挑了下,栾见殊大脑里情不自禁地想起奶奶说过的“相知相守”。
她回忆到什么,在即将要捅破的旖旎中将人轻轻推开。
何知渺只是胸膛离开她一点。
“这里没监控吗?”栾见殊从他火热的禁锢中抽身,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被别人看到就这么没关系?”
“无所谓。”何知渺记起这两天一上班所有人冲他心照不宣地笑,他很是乐在其中。
想告诉所有人,他热切地喜欢她,所有的视线离不开她。
他想要她。
栾见殊向前走了一步,没注意到何知渺痴迷地看着她时喉结滚动一下。
她转身,瞥何知渺掩饰什么似的低下的头,虽骤觉疑惑,但还是出声问:“不带我参观下吗?”
-
被安置在他的办公室许久,栾见殊才听他去完卫生间向这边走来。
她带过门,看着脸色异常红润的何知渺,皱了下眉,“肚子不舒服吗?怎么莫名其妙红着脸出来了?”
何知渺吐出一口气,抬睫看她一眼,没正面回答,“只是看见你会脸红,没其他的。”
栾见殊撇撇嘴,带着审视的眼神扫了他面容两遍,边走边道:“想不到你平日那么会撩,到头来还是个纯情boy。”
何知渺显然对她亲口冠以的这个新定义不甚认同,便反驳道:“想不到你平常那么冷,面对上我,还会羞涩不承认。”
“不承认什么?”栾见殊宛如一只傲娇嘴硬的小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