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盛明珠照旧去镜前司当差。路过白虎门,忽然看见一个门前卒正与一红衣女人争执。
官身的城门小卒与平头百姓当街叫骂,衙门威严何在啊?
当下,盛明珠悄悄走过去,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我哥哥究竟怎么死的你最清楚!王芳芳,我告诉你!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等案子查清楚,有你罪受的!”那个城门小卒情绪激动,卷起袖子要和她没完,好在同僚在旁拉着。
名叫王芳芳的红衣女子瞪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诽谤:“周老二,你有种就给我拿出证据来!要是拿不出证据,我可不饶你!”
“证据?呵!你就说,为啥我哥哥一死,你就要出城?你心虚什么?!”盛明珠查过花名册,这个周老二从小父母双亡,就一个哥哥靠着针线活将她抚养长大,此时相依为命的哥哥就这么去了,她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我是要去探亲!”红衣女子将背上的包裹往怀里一抱,毫不让步。
听到这里,也了解得差不多,盛明珠也不好不站出来。她走出人群,背着手看向周老二:“周老二,这里不是你家,是镜前司,不得当街争执,这是规矩,再有下次,必定重罚。”她的声音有力有威仪,周老二也不由自主的收了眼泪:“是,大人。”
那王芳芳颇为得意。呵,看你上司如何治你!可是没高兴多久,又听盛明珠说:“大胆女子,当街耍泼,冲撞官差,罪加一等,来啊,将这名可疑的女子带回去,好生审问!”
“大人冤枉啊!”王芳芳让几个小卒架起胳膊,顿时就吓软了腿,忙说:“草民没有犯法,是、是这小卒非要与我理论,说我不该出城!”
“官差说你形迹可疑,要你配合检查,是也不是?”
王芳芳瞅了眼自己的包裹,只得无奈点头:“是。”
“官差要检查,你不愿,于是与之争执,抵抗检查,是与不是!”盛明珠加重了语气。
王芳芳如丧考批:“是……”
“那便是了,带走!”盛明珠昂起头,流畅的下颚线和尖尖地下巴透出几分不容情面的泠然。那是一种深深刻进骨子里的高贵,丝毫不带一点矫揉造作。
看热闹的路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盛明珠走在前面,只听附近行人对她是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是对这位年轻的城吏大人抱以好奇和赞赏的态度。
镜前司负责盘查来往的百姓,遇到可疑人员,可直接押走审问。此时,盛明珠正把人押到正堂,惊堂木一拍,正要开审,忽听胡杨悄声在她耳边低估几句。
“大人,京兆伊在里面候着,您看是?”
盛明珠挑了挑眉,那京兆伊相当于裕京城的知府,她以前倒是在私下与之有过一次照面,至于在朝中则是见过多次。
摸摸鼻子,盛明珠有些心虚起来,脸可以变化,可这身形,气度和言行举止,那可是很难改变的,这些在朝为官者,无一不是眼神毒辣的人精……
“京兆伊可有说什么事吗?”盛明珠说道:“如果没有,你去问问,我这边忙着呢。”反正有炎相那边替她周全,得罪个京兆伊就得罪了吧。靠山大,不怕没人撑腰。
这胡杨不知怎么着,还真问了。她对盛明珠说道:“据说,是一户人家出了灭门案,让咱们帮忙查一查。”
盛明珠:“嗯,如果有可疑之人出入城门,本官自当拦截上报。”
胡杨一脸为难:“看样子,刘大人似乎……不止于此。她是要咱们去把这个灭门案给查出来。”
裕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本就应该由京兆伊亲自彻查,可她却妄想把这案子丢给镜前司,镜前司主管玉镜台出入,这事按理说都轮不上镜前司管。
说到底,就是推卸责任。官大的压官小的,总有人忙得抓耳挠腮,有人闲得蛋疼。
盛明珠拿指尖,在砚台上点了一滴墨,不动声色地往自己嘴角一点,又对胡杨说了句:“把我的拐杖拿来,你扶着我进去。”
“是,”胡杨依言,她也奇怪,盛明珠腿脚不便,她是清楚的,第一天上任的时候,就是一瘸一拐,扶着拐杖进来的,可是吧,前阵子似乎已经能走道了。
“大人,您伤的可是左脚?”看着盛明珠的腿,胡杨的眉头皱成个川字。
“哦对。”盛明珠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腿换成另一只。
“下官拜见刘大人。”盛明珠还没进去,就在门口低下了头,看起来十分恭敬。
京兆伊刘子怡打量着她,瞅见她腋窝下的一副拐杖,不由得奇怪:“纪大人,本官听说你让一帮暴徒给打了,果真现在也不见好?”
盛明珠佯装凄苦:“谢大人关心!大夫都说快好了,只是这膝盖骨还是弯不下去。”
刘子怡点点头,嘴里说着:“看来是大夫不行,改天我找个医术精湛的大夫给你看看。纪大人乃是国家栋梁,一定要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