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巧,四皇子没在竹苑。
守在这儿的是锦茵,她正忙着挂画,听到外头的人通传急急忙忙从椅子上下来行礼。
卓清绾许久没来竹苑,惊觉这方变化极大,屋内的用具一应换了套规制,其中不乏金器,陈设也换了一套,十分气派,叫她都有些眼花缭乱。
她将灯笼递给双儿,进屋解了斗篷,一转头看到墙上挂的画,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不是四哥先前拿去换银子的画么?”
锦茵道:“公主好眼力,这些画作后来被上京城的商户收下了。时漳出宫办差见到之后便买了回来,说给殿下留个念想。”
卓清绾也非常怀念那段时光,虽惊心动魄,又何尝不是逃离世俗的自由自在。她仰头专注地看了会儿,才问:“四哥去哪儿了?”
“殿下整个下午都在昭阳殿陪陛下下棋,估摸着用了晚膳才会回来。”
“无妨,那本宫在此等他一会儿。”
锦茵面上滑过一丝为难,转瞬即逝,她叮嘱旁的婢女去给公主斟茶。
卓清绾摆手说不必,目光直直地落在锦茵身上。“方才本宫进来时发觉院子中变了样儿,是重新修缮过了么?”
“回公主的话,只是给竹林翻了一遍土。竹苑确实旧了些,但依照殿下的意思,他过了年与陈姑娘成亲就得出宫另立府邸了,在这儿住不了太久,没必要再修缮。”
卓清绾在屋中坐了会儿,炭火烧的太旺闷得慌,便起身到院子里走一走。
竹苑现下新来了很多伺候的人,个个儿手脚都是麻利的,干活时轻易不发出响声,因而院子里照旧是静悄悄的,唯有竹叶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池子里的是温泉水,隐约可见袅袅上升的白雾,旁边放了只竹子制的摇椅。卓清绾走近了瞧,在把手侧面竟看到上面刻了个字。绾。
她心下一惊:“这...?”
锦茵拎着灯笼在旁,笑道:“这摇椅自奴婢进竹苑以来就见殿下在做了,直到前些日子才知道是送给您的礼物。”
“这些话还是刘公公偷偷告诉奴婢的。殿下想着来年暖和了,您在骅裕宫的小院子里,坐在摇椅上品茶赏花,甭提有多么惬意了。殿下还忧心来年惜玉公主也成婚出宫了,无人陪着您,您独自在宫内的日子必然枯燥,于是殿下便时常抽空出宫去给您物色鸟儿,打算调/教好了,再送给您解闷。”
卓清绾听完她的一席话,眼睛都亮了,“真的?”
锦茵躬身,“奴婢不敢欺骗公主。”
她坐上去试了试,躺着果然十分舒服,又问:“四哥近来为何不见我?”
“这...奴婢就不知晓了。”锦茵顿了顿,说:“殿下面冷心热,嘴上虽不说,但心里很是惦记公主。”
“是么...”
卓清绾喃喃一句,半仰着躺在摇椅上。
同云淡淡,微月昏昏。繁星灿灿,美不胜收。
她看得入了迷。
伺候的人将火盆搬到她旁边之后便悉数退下了,只有双儿和锦茵在旁候着,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傅寒川回来时便看见这景象。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一袭白衣随风飘忽,发间戴着他送的那支钗。娇花映水,弱柳扶风,皎洁如下凡的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傅寒川蓦地停下了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刘公公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顿时了然,拽着时漳从旁的小径离开了。
先是锦茵看见了他,而后双儿也瞧见了。两人纷纷行礼,声音放的极轻,不敢惊扰摇椅上睡得香甜的公主。“四殿下。”
傅寒川这才回神,眸底的艳羡之情转瞬即逝。他伸手接过了双儿拿着的斗篷,小心翼翼地盖在卓清绾身上,又去取了火钳子,拨弄炭火,使其烧的更旺一些。
锦茵给他取来了椅子,拉着双儿到偏房去吃酒暖和。
双儿一步三回头地瞧卓清绾,显然是不放心,考虑到四皇子是宫内为数不多对公主好的人,她最终还是随锦茵离开了。
傅寒川安静地坐在炭火旁端倪她,面上映着火光,眸底似有火苗在蹿。
一阵风过,吹动卓清绾衣裳上的系带,不偏不倚落在他腕子上。傅寒川反手抓住了,在手指上绕了几圈,缠紧,不再想放开。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两人虽隔着一段距离,看似循规蹈矩,实则他的心跳已经与她的一呼一吸共频。
数月来,他躲着她是有意为之,大概是那一捧红豆真的伤透了他的心。他明白自己的感情见不得光,又无法彻底灭了念想,干脆躲得远远的,以为用这个法子就能忘掉她。
可他高估了自己。
到头来非但没有忘记,反而每日每时每刻都在念她。一大早,傅寒川就搬着椅子坐在门口,望着她从前来时经常走得那条小径发呆,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跟魔怔了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