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在即,这个阖家团圆的佳节,她却与至亲阴阳两隔,卓清绾难免心情沮丧,一整晚没睡踏实。从山上下来时,她困得眼都睁不开,无精打采的,强撑着精神与傅寒川在马车上说了会话。
因为有他守着,卓清绾还算安心,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到后来,她一脚踩空,冷不丁从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盖在身上的暗色大氅。
卓清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江南老宅,而是在回京途中。
她掀了帘子,往外头看去。
郁郁葱葱的树林遮住了他们来时的路,镇子已全然看不见了。
傅寒恒骑马从后面追来,他今日换了套装束,额上带了条束带,正中间有颗白玉,衬得他越发俊秀。“英姿飒爽思奋扬,面如玉盘身倚树”,只一眼就叫卓清绾心神荡漾,忙放下帘子缩了回去。
“咱们走得着急,早膳也没来得及吃,妹妹这会儿肚子该饿了罢。”帘子掀开一角,傅寒恒递来用油皮纸抱着的糕点,“我一直揣在怀里,还热乎呢。”
卓清绾捏着一角,稍稍用力,他便松了手。
油皮纸上的温热分不清是来自糕点还是他胸膛的余温,她蜷起指节,面颊羞得比涂了胭脂还红。
马蹄声一直在耳畔回荡,昭示着他并没有离开。“镇上的百姓说这家苏记糕点铺的味道很是不错,可惜他家每日只开两个时辰,排队的人都到二里地外去了,有银子轻易也买不到。我天没亮就去候着,可算等到了最后一份。”
在他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她拆了绑着油皮纸的绳子,捏起样子精巧的糕点咬了一口,惊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滋味上乘。
卓清绾细嚼慢咽地吃掉一块糕点,呷茶压压噎塞感,“六哥费心了。”
傅寒恒笑呵呵地:“应当的。”
区区三个字,落在不同人耳朵里就成了不同的意思。卓清绾听着,只觉得甚是暧昧。什么应当的?总归不会是做兄长的疼爱妹妹那么简单,更像是一个男子费尽心思去讨心悦的女子欢心。
她红了耳尖,将油皮纸草草一裹,又递了出去。“你辛辛苦苦买来的糕点,尝一口罢。”
傅寒恒盯着从帘子内探出来的那只洁白无瑕的玉手,眼神发直,咕嘟咽了下口水。为了让她将每个味道都尝到,他索性把所有的样子都买了,一个样儿一枚。掀开牛油纸瞧了一眼,他便发现她吃了桂花味的那枚。
他默默记下这点,方拿起糕点就看见骑马的冉齐掉头回来。
“路上颠簸,四殿下头晕,又咳得厉害...太医已经瞧过了,说四殿下身子骨弱,需得停下喘口气,不能这么劳累,”冉齐征询他的意见,“您看...”
傅寒恒选了处空地,打了个手势。
一众车马停下,一抹倩影钻出来。
傅寒恒立马换上笑脸,“妹妹...”
岂料,卓清绾看也没看他,拎着衣裙急匆匆的去了前头。
甫一靠近,她便听见里头传来的低咳声,空气中糅杂着苦药味,让人口中发酸。
太医收拾了药箱正打算告退,结果被她一把薅回来,“四哥如何了?”
太医答:“殿下/体虚,这一遭又是受寒又是发热,舟车劳顿,还经历了生死之劫,身子扛不住必然会出岔子,幸而不是什么大毛病。”
里头的咳嗽声不间断,咳得卓清绾心肝脾胃肾都跟着缩成一团。她声音更低了,语速也更快,情急之下顾不上礼数,紧抓着太医的胳膊不放,生怕人溜走了似地,“不是大毛病怎的咳得这般厉害?”
“这...”太医心下犯嘀咕,四皇子这都是陈年旧疾了,咳了这么些年,他没把肺咳坏、咳血就已是上苍垂怜。自己确为医者,但总归是人不是神呐,哪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卓清绾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都凉了半截,拎着裙摆进了车厢。
傅寒川方撂下药碗就看见她,惊讶地道:“你怎的来前头了?”
“睡醒了,自然要来瞧瞧少凌哥哥。”
少凌哥哥。现下落了帘子,四下无人,她压低声音才敢这么叫他。
只因傅寒恒有意无意地问过她,“少凌可是指的四哥?”
卓清绾由此得出,宫内之人并不知道他在别宫时有位友人给他起过的表字,连一向与他交好的六皇子都不知道,可见此事该保密,若自己说漏了嘴,极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卓清绾只能扯谎说是因为晕血出现了幻觉,忘了当时嘀咕了什么,更不知道少凌是谁。
傅寒恒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就这么含糊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共同经历过生死劫难,又因为傅寒川确实疼她,还教给她不少东西,她现下已对他全然卸下了防备,遇到事自然而然就与他站在了一条线上。
卓清绾没心思瞎琢磨这个,将带来的大氅盖在他身上,眉头始终没舒展过,“入秋天凉,合该注意保暖。厢内这么冷,你却穿着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