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开她的屋。
与云招通信皆由墨雨通过小线团子传递。
多数时候,只是云招单方面送来小笺,为免暴露,卫赋兰甚少回信,即便偶尔回信,也只是草草画几笔旁人看不懂的简画。
墨雨不识字,更不会声张,亦给他俩省了许多麻烦。
之前,卫赋兰给他父亲的信上备述自己正在某处桃源逍遥自在,实则他现在天天在林黛玉跟前打转。
偶尔抽个空,去墨雨那拿信。
非卫赋兰不思进取。
一则,作为狗,他得惜命。
二则,虽暗中差人寻访不断,他的好师兄依然音信全无。
转身为人机会渺茫,卫赋兰也渐渐放低了期待。
好在有林黛玉相伴,他的狗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不——
是他陪伴林黛玉,让林黛玉的小日子不至于太过清闲。
用卫赋兰自己的话说:
除了偶尔鸡飞狗跳,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三年后。
又是一年冬雪。
“嘿!你这泼皮狗!”
林黛玉房内,史湘云和狗正在打架。
一个挥起手杆子,一个舞动狗爪子。
林黛玉坐在边上,不劝合也不劝打,只自在饮茶。
喝罢一口,缓声道:“好好的,又怎么了?”
“不就看一下玉牌么?这狗,脾气忒大!”史湘云气愤,“这么久,都这个毛病!”
林黛玉轻笑。
距离她和小白犬初次见史湘云,已经过去三年。
史湘云道小狗脾气依旧,却不知自己这飒爽心性也是半点没变。
“还说它呢,”林黛玉指着史湘云的裙摆,“你看看你自个儿。”
史湘云低头一看,那狗也不知从哪抓来一爪子泥巴,竟在打架间隙,把泥巴全抹到她裙摆上了。
史湘云“哎呀”一声,又去掐狗的脖子,“我跟你拼了!”
“别闹了,一会这个模样见老祖宗,看她下回还叫不叫你来。”
适时,老太君身边的小丫头来到屋前,说老太太那边已经开始摆饭,叫两位姑娘过去。
史湘云眼珠一转,从狗窝旁退至林黛玉身边,拉她手臂左右晃道:“好姐姐,把你不穿的衣裳借我一借。”
“倒是会卖乖,”林黛玉轻戳她眉心,“洗了再还我。 ”
史湘云去里屋换衣裳,林黛玉转向狗窝。
那爪子上沾了泥的狗,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地面。
见她转身过来,一个激灵,从窝里跳出来,迅速逃往角落的小房间。
林黛玉笑意浅浅,也不追,紧接着,便听见那小屋里“ 噗通”一声。
小狗自己进了水桶。
林黛玉无奈轻叹,到门前等史湘云。
她住的还是当年的那间房,也还在贾母院,不过,自从年初三春姐妹搬离,贾母院也没先前那么热闹了。
这倒不打紧,林黛玉本就非喜闹之人。
只是姐妹们一走,原本说好的轮流收史湘云过夜,如今只能林黛玉夜夜顶上。
史湘云性格直爽,又与她身世相当,林黛玉并不介意和史湘云一起睡,有人日夜和她说说话,她也乐意。
有姊妹,有鹦哥雪雁,不必再怕孤身一人。
林黛玉想,现在的她或许也可以面对某一日晨起,突然看不见狗跑向她的身影。
在心里如此想,她的眼眶却悄然红了。
想到她尚且还有姐妹们陪着,那狗却只守她一个。
年年复年年,不是谁都能一如既往地陪伴在侧。
小白犬向往自由,过够了这种日子,随时都会走。
想至此,林黛玉一时脑中思绪万千,不复欢喜。
忽然,她裙摆微动,一颗白白的脑袋顶着她脚踝。
林黛玉垂眸看去,小白犬身上湿漉漉的,把她靴子也蹭上了水。
她取下手帕,沾两下眼睛,把狗踢去一边,“仔细风大 。”
“知道风大,姑娘还来风口。”雪雁从屋内走出,递上手炉,“姑娘还记得咱们刚进府那会么?”
林黛玉接过手炉,轻笑:“记得。”
“我也记得。”紫鹃到她二人身边,三人站在门口,一齐看向院中一片银装素裹。
紫鹃便是鹦哥,林黛玉为她改了名。
“望帝啼鹃,哀哀而绝。”当时林黛玉莫名念了这么一句,卫赋兰暗道寓意不好,跳上桌案,指着书里几个字给林黛玉看,从此,“紫鹃”这个名字的意思便成了:
杜鹃花发,百紫千红。
紫鹃和雪雁分立林黛玉左右两边,正值天降大雪,隔着林黛玉,紫鹃笑看雪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