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在她的体内剜出了巨大的空洞,时时让她感到某种沉重的渴求存在。不是不曾设法填补那处空洞,只是她终究下不去手。貌美的青年被她用力推开,却不恼,修长手指拂过金发,露出一双轻佻的眼:“不做么?”
“让开,我回去了。”
“算算,这是你第几次反悔了?”
“浪费了你的时间,对不起。”
“可别道歉。我太喜欢你现在的模样了。”愉悦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寂寞得发了疯,是不是?同几年前的我一模一样。这很好。你终于体会到了我千分之一,不,万分之一的痛苦。”
“你就尽管挣扎好了,俐俐。我衷心期待着你痛苦堕落的那一刻。”
混蛋。败类。恶魔。心如蛇蝎。可无论俐俐在心里如何咒骂他,西利尔的一言一语皆成了事实:她沉没在了虚无的爱恋之中。为何想要成为强者?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地想要那么做?抑或,这终究是他人赋予她的一个梦想?俐俐想不明白。那些梦想,期待,或是类似于“信念”的缥缈之物,早已随着那份恋慕密不可分地融入骨血,成为俐俐其人的一部分了。
“……大吾……呜,大吾……”
深夜,她用力咬着被角,被单遮住她起伏、颤抖的身体,如同一张松松紧紧的弓。这样很好。这样有什么不好?那片影子不再是影子,而是一个符号,一个毫无生气的符号。“他”仅仅在她想要时被调用出来,过后便被塞回大脑深处。至于它叫大吾、二吾、三吾或是别的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落下来,手背贴在额前,眼底一片湿润。半晌,终于推开被子,挪动双腿地往浴室走去。月光微弱漫进来,仅有电脑电源的指示灯闪烁着。界面显示她的临床数据已经跑完,可是理论结果依旧是无情的0.0001。俐俐重重叹了口气。
失意的夜晚与失意的实验,绝配。
简短冲洗了身体后,俐俐裹上浴巾。镜中映出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没来由地令她产生痛哭流涕的冲动,然后……门铃响了。
这个点了,能有谁来?
湿发来不及擦,俐俐随手拧了拧,裹上浴袍往外走去。宝可梦们凑在门边,彼此脸上写着讶色。俐俐通过猫眼往外看去,脸色亦是一震:“他——怎么在这儿?”
“……对不起,医生。”
N,十七岁,是训练家。要说有谁能让她在濒临爆发的极点生生忍住,心甘情愿地做出好脾气的模样的,大抵只有眼前这位少年了。
“我不想打扰你,但是……”
谁叫他的性格比吉利蛋还要温柔,心思比绿毛虫还要单纯。魁奇思致力于培养一个纯粹的王作为傀儡,纯粹这点是成功了的。可N挣开枷锁反抗了他,温和、坚定,夹带写一点对未来的茫然。如今他在茫然之中走到了她的门前,俐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把百合根娃娃放在沙发上吧,我去拿急救箱。”
两只百合根娃娃缩在她的膝头,幼嫩花冠微微颤抖。俐俐热了牛奶泡宝可梦麦片,吹凉了一勺勺喂下去,小家伙们这才放松了些,任由她用手指沾了药膏,挨着伤口均匀涂抹:“怎么回事?”
“我在3号道路找到它们。朋友们都说附近没有百合根娃娃的种群,我只能……”
从百合根娃娃的年纪(可以说是婴儿)来看,抛弃它们的人类极有可能是所谓的“宝可梦商人”。他们以培养、贩卖“高天赋宝可梦”为生,商品来源是经由非法配种、生产与孵化所得到的,大批量的幼体宝可梦,其中优等者以高价卖出,劣等者则随意丢弃,或是卖给非法实验机构。“这是犯罪。”俐俐告诉他,“我建议你去报警。或者,你仍不想接触人类?”
“……透子说,有人是真心关爱宝可梦的。”
“所以?”
“警察也是吗?”
“大概。”
“那我就去。”N用尽力气似地说道,“我不够强。就算有莱希拉姆在我也……我对抗不了魁奇思。只有我,只有莱希拉姆也做不到。我必须……咳、咳咳!”
大约动了情绪,他连声咳嗽起来。俐俐轻拍他的后背:“我明白你的意思,N。我很高兴你这么想。”
她往热水壶里灌足了水烧上,又从冰箱里拿了一袋三明治:“今晚该怎么办?睡我的沙发,还是去宝可梦中心?”
“我想留在医生这儿。”N说。
他是从不会客套的,Yes便是Yes,No便是No,温和、简单又直白。俐俐喜欢他的说话方式:“我去拿条毯子。”
莱希拉姆依着沙发小憩(那姿势大约是坐着),雪白翅膀收拢起来。俐俐抱着地毯走来时,白龙动了动脚,配合着让她铺开印着雪绒花的天蓝地毯:[人类。]
“?”
[我见过你,在N之城。]莱希拉姆说,[你未选择任意一方。为什么?]
“我有立场,我隶属于国际刑警,您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