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不知道。”
杀伐果决的摄政王头一回以“不知道”三个字来回应。
懿兰没有逼他。她自己也没有想好。
所谓国体之变,选民议政,那是治千百年来“家天下”之弊端的药方,是握在百姓手里的药方。
而皇太后现今最需要的,是支撑大越度过内忧外患的药方。
即便她想,也不会是在现在,大越风雨飘摇的时候。
那会成为这个危如累卵的王朝最后一剂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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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摄政王傅仪昕再度披挂上马,奔赴前线。
这日,承瀛、承洲、承清三兄弟入宫来给姨母请安,顺道带来一个喜讯——荣珍长公主遇喜了。
懿兰许久没那么开心了,连连慨叹:“这孩子生来体弱,又遭了一回天花,哀家怕她受不住一直派人送着药不叫她怀上。想来而今是身子养好了她才停了药。好啊,哀家总算能有个孙儿了。”
承清听了不服:“怎么清儿与承瀛兄长的孩子便不是您的孙儿了么?”
“那是外甥孙儿,自然不一样。”懿兰笑着,又吩咐秋华去把长柔接进宫来住。
那厢承洲笑着将自己作的画献上,请太后题名。
懿兰看着画中酒楼林立百花盛放的景象却反而愁眉不展了,她问承洲:“而今宫外景象当真如此么?”
承洲微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承清笑着给姨母倒茶,又说:“自然。京师繁华,游人如织处处笙歌呢。”
“那京师外呢?”
“想来也差不多吧。”
“哼!”懿兰卷起画轴反手往承清脑门上一敲,“你是自己糊涂还是当哀家糊涂?!关起门来自欺欺人便能当外头的惨象不曾发生了?”
“清儿糊涂!”承清见姨母动怒忙乖乖跪下请罪。
懿兰直叹气:“哀家就算不出去也猜得到。画上这样的盛景,康帝晚年就看不到了。若是先帝能多活些日子……”
“姨母喝茶。”承瀛见她提起伤心事,忙岔开话题,“这是父王手下人进献的,说是蜀地的好茶。姨母也品品。”
懿兰淡淡喝了口茶才叫承清起身,又与承瀛说:“和你父亲说说,别整日想着如何享乐。哀家这些年削了多少公府侯爵?保不齐下一个就动他!”
“是。”承瀛忙颔首应声,“父王自知无才,却也时常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也是一心帮着姨母的。”
懿兰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承洲则问:“姨母想看外头真实的景象么?”
懿兰默了默,点点头:“那些大臣总是粉饰太平,哀家能知道的也不过是奏报上冷冰冰的‘某地饿死多少人冻死多少人’。没有亲眼见一见,总是不安。”
承洲点点头:“母亲明日正要遣我去京郊发粮,回来后便画了给您瞧。”
懿兰点头:“好。一五一十地画,可不许修饰。”
“是。”
那边春雪引了统计司女官来给太后请安。
“什么事?”
司簿擦着额上的薄汗道:“禀太后娘娘,自您下令以来,阖宫上下缩减用度。可上个月……安妃娘娘与玉太嫔宫里的开支都远高于规定的用度……”
懿兰皱眉。
一是为这事不悦,二是不明白这种事情怎么还要她来处理?
她步步为营机关算尽走到今天是为了管这些芝麻粒的?
“皇后呢?”
“下官已禀过皇后,皇后也差人去问了。两边都说用度削得太狠,实在没法子。皇后只好吩咐罚了仙居殿与承香殿三个月月俸。只是下官想着一位是皇上宠妃,一位是康帝妃嫔,若打发人来要银子,下官也实在不好回绝……”
“什么没法子?长秋殿和甘露殿不是一样省?就她们尊贵?是饮金还是食玉了?”懿兰冷嘲,当即遣裕忱去承香殿训诫秦玉叶。
然而真头疼的,还是仙居殿。
就算她这边管住了,傅承襄一道圣旨照样有流水般的银子送进童朝颜的口袋。
懿兰叫来春雪:“你去,请安妃嫡母入宫管教她。另外告诉童家,宫里养不起安妃,往后她的开销都由童家出。”
如今的皇室连里子都没了,还撑什么面子呢?
“是。”
承瀛看着春雪与司簿退下,忍不住开口:“皇上真就那么宠这位安妃娘娘?连您都要对她隐忍客气?”
懿兰唯有苦笑:“哀家没有你母亲的好福气,得了你们两个孝顺的好儿子。”
承瀛笑,又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姨母可知,坊间怎么说安妃?”
“嗯?”
“坊间都说,安妃娘娘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有什么事儿,只要去求安妃娘娘一准能成。甚至还有人给她立了生祠呢。”
“有